第23章 人情(第3頁)
董昭躺在床上想起了前因後果,自己殺了裴如炬,難道真就有此一難?他早上還好沒把裴如炬的銀子金條鐵牌帶上,想來那包袱肯定被韓延釗翻遍了,如果自己帶上那些死人物什,那今天就要命了。
度然這時候伸出手來給他把脈,董昭道:“多謝大師救我。”
度然道:“不是貧僧救的。”
董昭道:“我隱約……看見了皇帝,難道是……”
度然道:“是他救的。”
董昭嘆道:“看來我運氣還不錯。”
度然道:“董施主,你這運氣是要代價的,你可明白?”
董昭疑惑:“代價?什麼代價?”
度然搖頭:“伊寧施主鬼精鬼精的,怎麼董施主你就憨的出奇?這都看不出來嗎?”
董昭搖頭,說道:“大師恕小子愚鈍,請大師解惑。”
度然道:“董施主,你可知天下間什麼東西最難還?”
董昭搖頭。
度然道:“是人情。”
“人情?”
度然道:“施主你這次欠了多少個人情知道嗎?”
董昭搖頭。
度然道:“瑞王的人情,蘇大人的人情,顧章和施主的人情,還有,皇帝的人情。”
董昭目瞪口呆。
度然道:“當然,人家並不只是為了施主你。”
董昭道:“是為了師姐?”
度然道:“不錯,瑞王想拉攏她,皇帝想收她為己用,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對她身邊的人施以厚恩,伊寧施主雖然軟硬不吃,但你們就是她最大的破綻,最大的軟肋。”
董昭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這個人情我日後來還就是,不能讓師姐還。”
度然道:“沒用的,大人物並不會理會施主你的,因為施主你不是他們的獵物。”
董昭問道:“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的嗎?”
度然道:“施主啊,江湖,它就是人情世故啊……”
董昭嘆道:“好一個人情世故,難道我就沒辦法自己還人情嗎?”
度然道:“當然有,除非哪天施主你強過伊寧施主。”
強過伊寧?她跟自己老祖一個層面的人,不用內力都能打的他滿地找牙的那種,要強過她,就憑自己這資質,得練多少年啊?
度然見董昭沉默不語,便道:“夜深了,施主且休息吧。”
在西山寺躺了兩天,董昭終於是回了閒園。
看著他那淤青未消的臉頰,蹣跚的步伐,徐治也不免一陣心疼,這孩子好端端的要去江湖闖蕩,這才出城門就被抓去一頓毒打,真是造孽啊。
前兩日兩人已經去西山寺看過他了,所以也不再寒暄,徐治去廚房準備肉食補品了,小蘭把他帶到後院,說道:“你的包袱行李有人送回來了,小黑也回來了。”
董昭走到馬廄,看著伏在乾草上的小黑,前腳還包紮著,他上前摸了摸小黑的頭,說道:“你也跟著我受苦了。”
小蘭道:“還是別走了吧?”
董昭道:“傷好就走。”
小蘭道:“還走啊?你這三腳貓去江湖上,說不定還會碰到更那個的事呢,這次要不是顧公子看見了小黑進了樞機院,誰也不知道你會被抓進了那裡,或許你都出不來了。”
董昭笑了笑,說道:“我賤命一條,哪那麼容易死。”
小蘭道:“別這麼說自己。”
小黑狗跑到董昭腳下,搖著尾巴,董昭一把抱起小狗,說道:“它取名字沒?”
小蘭道:“還沒呢,打算叫它韓延釗。”
董昭笑了,說道:“它可是比韓延釗心地善良多了,怎麼能取這惡名?”
小蘭道:“我墨水少,不知道怎麼取。”
董昭道:“我在鍾離觀十年,識字讀書還是沒問題的,小狗是二月二進門的,二月二龍抬頭,狗衝龍,就叫……就叫……”
小蘭等了半天也沒聽見董昭下文,當即翻白眼,說道:“你墨水也不多嗎。”
董昭道:“叫驚龍。”
小蘭道:“驚龍?”
董昭道:“二月二龍抬頭,狗吠一聲驚龍,嗯就叫它驚龍。”
小蘭道:“行,小小黑,喜歡這個名字嗎?”
小狗搖了搖尾巴。
小蘭道:“它不喜歡,你白取了。”
董昭笑而不語。
董昭挖出牆角下的金條銀錠鐵牌,小蘭看見了,一把拿過裴如炬的鐵牌,說道:“這個,你準備怎麼辦?”
董昭道:“燒了吧。”
誰知小蘭道:“你不如帶身上,出了門,要是撞上官司,你拿出來,別人必定不敢為難你。”
董昭笑道:“我若拿了出來,那不就暴露了我殺了裴如炬嗎?”
小蘭道:“你不懂,樞機院是樞機院,官府是官府,他們之間互不相屬。只要你不在內廷外庭之人眼前拿出來,就沒事的。而且,你路上若是碰上官兵為難,拿出來,說不定能起到奇效。”
董昭將信將疑接過鐵牌。
皇宮內御書房,皇帝陰沉著臉,手指敲打著座椅邊緣,下邊齊宣跪在地上等他說話。
皇帝道:“你訓過韓延釗了?”
齊宣道:“訓過了。”
皇帝沉吟道:“董昭那小子你覺得怎麼樣?”
齊宣道:“回聖上,老奴以為,他現在只是個三腳貓。”
皇帝道:“面對韓延釗的酷刑,他是何表現?”
齊宣道:“這小子倒是塊硬骨頭,韓延釗想知道的他半個字沒說,也沒求過饒。”
皇帝思索了一會,說道:“這樣,以後不管他去哪,多照看一下。”
齊宣俯首:“是,聖上。”
“對了,他是二十出頭吧,成親了沒?”
“沒……”齊宣答道,他抬起頭,再看皇帝,似乎若有所思。
皇帝停下敲擊椅子的手,道:“韓延釗,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心氣不行,讓他傷好後先當皂衛吧,別老給朕惹事。”
齊宣道:“是,聖上。”
皇帝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左封顯什麼時候回來?”
齊宣道:“回聖上,就這幾天。”
皇帝點頭,手一擺,齊宣退去。
樞機院內,一個戴著半邊面具的老者正待在原來董昭待的那間牢房,盯著綁在那裡的韓延釗,韓延釗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渾身是血,比當時董昭還慘。
這老者是殷奇,臉被伊寧打的破了相,後來齊宣冒充了他一陣子,皇帝下旨讓他回鄉一趟,齊宣也就沒冒充了,直接以本來面目站在了皇帝身邊。
殷奇冷冷道:“你們兄弟就不該去覬覦人家的東西,落得如今一死一傷的下場,以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韓延釗臉上淌血,咬著嘴唇道:“大人,我們不甘心啊……但是您呢?您的臉破了,再也不能站在皇上身邊了,您甘心嗎?”
殷奇臉色如常:“咱家是聖上派去的,輸了也是意外,不站在聖上身邊,反而是一樁好事,咱家可沒有什麼憤憤不平。”
韓延釗問道:“那……聖上除了打我一頓,會將我怎麼樣?”
殷奇道:“大概,從頭做起吧。”
韓延釗驚道:“從頭做起?穿那種酸不溜秋的皂衣?”
殷奇眼中陰光射出,說道:“你還不知足嗎?”
韓延釗道:“我不服,為什麼我師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聖上卻直接摁下不讓查,那董昭才消失一天聖上就親自找來了,到底誰才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殷奇突然直接拿起鮮紅的烙鐵“噗”的印在韓延釗胸口,疼的他齜牙咧嘴,顫抖不止,殷奇並沒鬆手,反而印的更用力了,韓延釗忍不住終於嘶喊了起來。
殷奇冷冷道:“記著,你是聖上的狗,但是,聖上不需要不聽話的狗,否則,你就是砧板上的狗肉!你們屢次三番挑釁閒園的人,而那伊寧,是聖上要招攬的,你壞了聖上的事而不自知,活該你落此下場!”
殷奇扔下烙鐵,轉身揹著韓延釗,說道:“不想死的話,安心穿上那皂衣,收起你的怨氣,當好狗!”
殷奇走了,陰暗的牢房內傳來韓延釗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