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草原之狼

 南方事定，但北境烽煙又起。</p>

 一到秋天，草原上便是人壯馬肥，正是那南下打草谷的，搶冬糧的好時節。</p>

 在古寧關北邊百里外的赤青海草原上，一座座氈帳星羅棋佈，此間聚集了數萬韃靼人，人喊馬嘶。中間最大的氈帳裡，昝敏正託著下巴，盯著那桌案上的羊皮地圖，若有所思。</p>

 帳中除了他之外，還有韃靼人的副元帥合扎骨，都監撒別離，小王子木罕，以及五六個萬夫長。</p>

 木罕開口道：“南朝皇帝今年在大同府周圍佈置了十餘萬大軍，不僅如此，各處關隘都增添了騎兵，如今秋天，那山西總督褚英收攏關外居民，屯於關內，重兵把守要道，實在棘手的很。”</p>

 昝敏瞥了一眼木罕，淡淡說道：“我又不打算跟那褚英正面打。”</p>

 “那太師何意？”</p>

 昝敏手往地圖上一指，點在一個地方，合扎骨眼前一亮：“涼城？”</p>

 撒別離道：“涼城位置突出，於南朝人而言，此地不佔是損失，佔了則極易被包圍，太師是想圍點打援嗎？”</p>

 昝敏笑笑：“此處有多少人馬？”</p>

 撒別離道：“不過千餘騎兵，那褚英也知道此地難守，故而只放了千把騎卒，不過是把此地當個前哨站罷了，若我大軍去此地，只要哨騎發現，那千餘騎卒就能在我大軍過去之前上馬逃離。”</p>

 昝敏摸了摸下巴道：“能很快逃離，反過來講，是不是也能很快發起進攻呢？”</p>

 木罕忽然眼前一亮。</p>

 八月二十四日，三百多韃靼騎兵從東南窯溝方向出來，往西北陽坡呼嘯而去，中間距離涼城最近處不到五里，這些人馬背上馱著財物糧食，有的還綁上雞鴨，儼然是一副打完草谷回家的模樣。</p>

 這三百人的動向早被涼城的哨騎得知，偏偏涼城駐守的將領高寅又是個年輕氣盛的，在得知對面只有三百來騎，且載滿財物，馬跑的不快的情況下，當即只留下一百來人守城，親自率領剩下九百多騎兵，披甲上馬，追殺了上去！</p>

 但是留守的副將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高寅回來，他不敢大意，一邊派快馬往南匯報軍情，一邊派哨騎往西，往北打探高寅等人的下落。</p>

 留守的副將不是別人，正是山西大俠辛吉的小兒子辛元良。</p>

 辛吉在北境當教頭，在軍中頗有名望，當他第二日得知高寅之事，頓感不妙，報給了褚英，而第三日下午，他又得知了一個壞消息，高寅那九百多騎兵被三千多韃靼人圍困在涼城西北九十里外的堆馬山上。</p>

 大同府內，今年五十三歲的褚英身披戰袍，神情凝重的望著沙盤，眉頭緊鎖，這件事看起來很簡單，就是一幫打草谷的韃靼人回去被涼城守軍發現了，涼城守將貪功出兵，旋即被來接應的韃靼人困在了堆馬山，僅此而已。</p>

 很簡單，也很合理。</p>

 帥帳裡來了不少武將，其中便有威德軍指揮使劉煥，保安軍指揮使張珩，廣陽軍指揮使趙騁，步軍都督梁鐵，大同府兵馬都監鄭桂，以及北境馬軍總教頭辛吉。</p>

 辛吉眼看褚英猶豫不決，當即道：“褚帥，下令吧，不過幾千韃子，只要萬餘精銳鐵騎出擊，定能救下高寅所部。”</p>

 褚英皺起眉頭，手指在沙盤上戳了戳，沉聲道：“這個高寅真是……按律，千人以上的調動必須請示上司，呵，他就調了九百五十人去了，結果卻是掉進了陷阱裡，這個局不好破啊……”</p>

 威德軍指揮使劉煥道：“褚帥覺得是個陷阱？”</p>

 褚英抬起眼皮看了看劉煥道：“他能用三百人勾引九百人出去追擊，就能用三千人勾引我萬餘騎出關，這必定是個圈套啊！”</p>

 “那怎麼辦？高寅那九百多人難道就不救了？”辛吉道。</p>

 “我們的騎兵今年才剛剛整飭，新的騎兵野戰能力不行，在北境，野戰最強的騎兵是哪支？”褚英問道。</p>

 “那自然是王烈的寧化軍，他麾下那四千多精銳鐵騎毫無疑問是北境第一，跟韃靼人的騎兵打都能一換二甚至一換三的存在！”保安軍指揮使張珩說道。</p>

 但是王烈鎮守古寧關，此刻不在。</p>

 “那就命令王烈率寧化軍鐵騎火速出擊救援高寅！讓他相機行事！你保安軍去接管古寧關，我自統大軍押後，我倒要看看這韃靼人搞什麼鬼！”褚英斬釘截鐵說道。</p>

 趙騁有些遲疑，問道：“褚帥，韃子就算設個陷阱，我們大軍往北一推，便能擊退他們，那他們設陷阱的意義何在？”</p>

 褚英聞言一轉頭，盯著年紀比他下不了多少的老將趙騁，說道：“你在質疑本帥？”</p>

 “末將不敢！”趙騁低頭。</p>

 “只需王烈的騎兵往前一衝，便能知道韃子打的什麼主意，由我自統大軍出關，諸位安心鎮守，韃子翻不起什麼浪花來！”褚英很自信。</p>

 帥帳內諸位將軍雖心有疑惑，但軍令就是軍令，誰也不敢違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