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年尾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不得已，兩人只得在原地，用椴樹枝生了一堆火，等著其他兩人。伊寧手上拿著一根棍子，棍子上插著那隻她射下來的海東青，正被火烤的油滋滋作響。而度然則盤坐在邊上調息，療傷。</p>

 半晌之後，度然睜眼，打量著伊寧的臉，說道：“伊施主，都是貧僧的錯，是貧僧沒能攔住他……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誰都不甘心啊……”</p>

 伊寧沒有回答，繼續烤著鷹，冰冷的眼神死死盯著火堆，彷彿手上烤的不是鷹，而是昝敏。</p>

 馬蹄聲再次響起，是龍驍回來了，看著火堆四周一片狼藉，而度然衣裳上還帶著血，龍驍問道：“打過了？”</p>

 度然道：“對，她倆打了一架，昝敏跑了，後來我們去追，我沒能攔住……咳咳！”度然咳嗽了起來，他傷的並不輕。</p>

 “王八蛋！”龍驍罵了一聲，他可連昝敏的面都沒見著呢。</p>

 誰都知道，如果今天沒能留下昝敏，以昝敏的本事，明天就更不可能找到了……終究是沒能留下昝敏，大患未除，任誰都難以高興起來。</p>

 龍驍往火堆前一坐，一言不發，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三人臉色都不好看。空中開始飄雪，雪花落到火堆上方便融了，卻漸漸鋪滿了火堆四周的空地。</p>

 良久，伊寧忽然抬頭，看著龍驍，問道：“你……師從何人？”</p>

 龍驍心頭一震，她怎麼會問出這個話來？</p>

 “家師卜義，在我二十五歲那年，便已去世。”龍驍答道。</p>

 “卜義？”伊寧發出疑問。</p>

 龍驍點頭不語。</p>

 “辜仲元呢？”伊寧突然發問，語調開始拔高，帶著一絲慍怒。</p>

 “你怎麼會知道我師伯的名字？”龍驍驚愕的看著伊寧。</p>

 “你、師、伯？”</p>

 伊寧一字一頓，面色寒冷至極，龍驍甚至感受到了一絲殺意。</p>

 “龍驍，你不會不知道辜仲元就是當年的陽宗大長老吧！”度然也面色不善的看著龍驍。</p>

 “我當然知道，可那又怎麼樣？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我師伯當年是被郭長峰所傷的，他如今早已內力全失，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已，你們想對他做什麼？”龍驍聲音也大了起來。</p>

 “內力……全失？”伊寧望著龍驍，仍是一臉冰寒。</p>

 “不錯，我師伯當年被郭長峰重傷，回去運功療傷的時候走岔了氣，不得已廢掉一身武功，這才保全性命。”龍驍正色道。</p>

 “那小津……誰殺的！”伊寧吼了出來。</p>

 龍驍也知道於小津死了，他一時黯然，說道：“我怎麼知道於小津是誰殺的……”</p>

 度然開口道：“於小津死在洛陽以西六十里外的龍王廟裡，那裡是你們龍門幫的地盤，可是任何蛛絲馬跡都沒有，難道你們龍門幫什麼都不知道？”</p>

 “我不知道！天底下高手多了去了，我龍驍不可能顧得過來！”龍驍起身，憤怒無比。</p>

 “好！”伊寧也起身，怒視龍驍，兩人的眼神在此一撞，整個雪原瞬間如同定格了一樣。</p>

 “回大同！”伊寧一撒手，將那烤的黑乎乎的海東青直接扔了！</p>

 “你要做什麼？”龍驍問道。</p>

 “找汪澄……對質！”</p>

 伊寧已經顧不上夜色，直接拿刀上馬，度然也顧不上療傷了，也一躍上馬，兩人上馬後伊寧回望一眼還在發愣的龍驍，吼道：“走啊！”</p>

 龍驍心一沉，也跨上馬，跟著伊寧往南，縱馬入了夜幕之中。</p>

 雪，還在下，而程歡，仍然沒有回來。</p>

 伊寧會合了還在石河子等待的蘇博等人後，帶著龍驍，往南而去！</p>

 十二月十一，韃靼軍徹底敗亡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皇帝很高興，直接下旨昭告全國，將這大捷的消息發往五湖四海，一時間，舉國歡慶！而京城，更是熱鬧非凡。</p>

 終於在年底，將韃靼人消滅了，可以過個好年了。</p>

 但是，不是誰家都高興的，京城之內，大街小巷，處處縞素，禁軍之中有很多人死於戰事之中，由於禁軍的家眷大多都在京城，所以，京城雖然熱鬧，但一點都不喜慶。</p>

 而被韃靼人攻陷的遵化，平谷，薊縣，峪口城，這些地帶之內，十室九空，慘死的百姓數以十萬計……</p>

 “聖上，臣在遵化城內，找到了兀裡來不及帶走的金銀以及糧食，金銀多達百萬兩之巨，糧食更是有三十萬石之多。”</p>

 御書房內，一身官袍的徐經跪地稟報道。</p>

 “好，徐經，辛苦了，朕即刻便任命你為外庭都督，賞你白銀萬兩！黃金千兩！”皇帝淡淡道。</p>

 “臣，謝主隆恩！”徐經大喜叩頭，隨後退去。</p>

 皇帝御筆在一張功勞簿上划著划著，該賞的賞，該罰的罰，然而他找來找去，都沒有伊寧的名字，他不開心，把薄子一扔，厲聲道：“齊宣！”</p>

 齊宣恭恭敬敬上前：“聖上，老奴在。”</p>

 “這功勞簿誰寫的？”</p>

 “啟稟聖上，這是高詢高大人起筆的。”</p>

 “這上邊為何沒有伊寧的名字？她難道不是此戰最大的功臣嗎？”皇帝很不悅道。</p>

 “這……”齊宣明瞭，皇帝是真的準備招攬了。</p>

 “叫他來！”</p>

 “是。”</p>

 一身正裝官袍的高詢很快入了宮，到了皇帝御前。皇帝瞟了高詢一眼，說道：“高愛卿，你這薄子有問題啊！”</p>

 高詢跪下，答道：“啟稟聖上，是臣思慮不周，還請聖上治罪，臣建議，換一人寫功勞簿方為妥當。”</p>

 “嗯？”皇帝見高詢如此乾淨利落就認罪，都不問什麼問題，便已經知道了真正問題所在了。他不動聲色，問道：“高愛卿，此戰第一功臣，是何人？”</p>

 “啟稟聖上，第一功臣自然是聖上，聖上神威蓋世，洪福齊天……”高詢連忙拍起了連串馬屁。</p>

 “行了，別扯這些，朕出了什麼力？無非就是下了幾道旨意而已，那除了朕，第一功臣是誰？”皇帝盯著高詢道。</p>

 “那自然是瑞王殿下，瑞王殿下指揮調度有方，大破敵軍，有古名將之風！”高詢面不改色道。</p>

 皇帝聽得這話嘴角不由扯了一下，還瑞王，瑞王不過是個裝樣子的老狐狸，你高詢也講的出來？別以為你高詢是什麼意思朕不知道！</p>

 “那第三功臣呢？”</p>

 “第三自然是蘇帥了，若不是他收復兩關，穩住山西局勢，派王烈來援，兀裡不可能敗的這麼快！”</p>

 皇帝不耐煩，強壓著怒火，問道：“第四呢？”</p>

 “第四當然是褚英了，他在宣府死命抵擋昝敏，長達七八日之久，為大軍橫掃兀裡爭取了時間！”高詢回答的有條不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