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喜歡穿我的衣服?(第2頁)
“那你就是愚蠢,連自己在幹什麼都不知道,被手下人愚弄。”謝無熾將弓弩抵在他額頭,“賈大人,你既然說了,那我問你一件事。在戰爭最緊要時,心安理得倒賣將士口糧,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賈烏猛抬起頭:“難言之隱?”
“缺錢?不對吧。賈大人——主和,對否?”
一字一句,殺機畢露。
謝無熾瞳孔黑白分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睫毛虛虛散下幾道光,遮住寒意。
賈烏滿臉惶急,脊樑終於癱軟下來,被一拳擊中腦心說不出話,張皇失措:“你……你怎麼……我……”
“賈大人主和,想與北旻和議,故而欲令主戰官員受挫,敷衍塞責,倒賣糧草。主戰的官員全是年輕一代,朝廷想讓他們打仗,卻怕失敗,於是重用少壯沒後臺的,一是利益勾結少,為了軍功能拼命;二是便於隨時棄用,一旦戰敗便殺了向敵軍投誠,也不心疼。”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
“全天下,沒有比主戰官員更為難的群體了。”
“只能贏,不能敗;只能進,不能退。一旦敗退,便會在人心中埋下恐懼的影子,也會立刻被新的人頂替。賈大人,陛下特召我來狁州守城,你這是想讓我死——?”
賈烏渾身暴汗,汗如雨下,氣息似要斷絕,黎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謝無熾。謝無熾眼下霜色,箭鏃抵在賈烏的喉嚨,扣動懸刀:“你想讓我死,也別怪我了。賈大人——慢走,不送。”
“嗤!”箭鏃從彈力勁道的弓弩內迅速射出,捅穿喉管,發出“咔嚓”頸骨破碎,賈烏縱於聲色的眼球幾乎瞪出眶內,衰黃渾濁,枯萎的皮膚下湧出泉水似的鮮血。
賈烏的手臂四肢劇烈抽搐,一旁的舞姬爆發出“啊!”的驚厥尖叫,被捂住嘴。箭鏃刺得很深,沒入喉管,將脖子捅了個對穿。
頃刻之間。
賈烏氣息斷絕。
謝無熾收回視線,拋下弩機轉身出門去,在月光下取出手帕,擦手背上、衣服上的血,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人……”辛濱在背後問。
謝無熾平聲道:“不留活口。”
“是!”
“咔!”在他身後,房門被關上。飛濺的鮮血和割開皮肉的爽利之聲隔絕,刀揮舞的影子狂亂,低而悶的慘叫壓抑,鮮血在地板上彙集得越多,一派魔鬼降世的幽然慘狀!
謝無熾手背上的血擦的越來越乾淨。
護衛等在院子門口,不遠處,四面八方傳來馬蹄的動靜。謝無熾整理好衣袖,在護衛的遮蔽下離開,在他背後護衛們頃刻間換上旻姬的衣裙,於院內砍殺,等到被人目睹之後,朝藍仙城外奪門而去。-
謝無熾轉身進了跨院,將背後的請安略在身後,天快要亮,院子裡蒙著淺淡的光線。謝無熾手上的血腥味一直沒散,殺一個賈烏之流,並未引起內心波動。
謝無熾走到院子旁,見房內燭火亮著,腳步頓了一頓。
空氣中漂浮著血的腥臭氣味,謝無熾查看袖子時便聞到,門口端著盆路過的啞巴奴才支吾,被他攔下:“拿幾件衣裳過來,沐浴。”
謝無熾轉身去了偏屋,沒直接進這扇門。
屋子裡,時書正趴在枕頭上半夢半醒。隱約聽到馬蹄的踢踏聲越來越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正處於一片絕境的山谷中,周圍全是馬蹄的動靜,一層一層將他圍堵起來,每個人都面容猙獰在喊“殺啊!”“殺啊!”“殺啊!”“殺了他!”
時書在人群的中心,逃竄不出,眼看一隻斗大的馬蹄朝臉上踢來,猛地睜開眼——
屋內漆黑,一道身影正摸索著,時書額頭上冒著冷汗,喊:“謝無熾?”
沒理他。
時書:“謝無熾!說話,為什麼不理我?你什麼時候這麼高冷了?”
再喊了聲,還是沒理,時書仔細一看,原來是謝無熾豢養的那兩個啞奴之一,正打開櫃子找衣裳。時書打了個呵欠:“你找他衣服幹什麼?他回來了?”
啞奴:“啊啊啊……”
時書狐疑:“他回來了?是要洗澡?為什麼要帶衣服出去?我和他這關係洗個澡還要遮遮掩掩?”
啞奴:“啊啊啊……”
“算啦,你不用回我了,”強迫和一個啞巴說話很欺負人,時書不再說話下床。背上傷口結痂,痂結得很薄,容易撕裂,他小心翼翼地往床下挪,披了件寬鬆纖薄的衣服,也沒注意是謝無熾的中衣。時書走到門口時,滿院子清涼的月色,動靜一下傳到了耳朵裡。
夢裡的馬蹄聲。
院牆外盡頭透出沖天的火光,映亮了小半邊天。時書聽到很多人喊:“快來人!追!千萬不要讓他們跑了!” “如此大事!要怎麼辦才好?”“護衛呢!護衛都他孃的死哪兒去了?”“還不快去找人!”
“發生什麼事了?”
時書暫時忘了謝無熾,後背很疼,艱難地走去要看這個熱鬧。到門口時停下腳步。
一人滿臉驚慌來到門口,語無倫次道:“求,求見謝大人!樞密副使夜半暴斃,速請都統制大人前來商議後事!”
暴斃?
時書猛地睜大了眼:“賈烏半夜突然死了?”
門衛連忙焦急地道:“竟有此等大事?但我家大人此時在狁州,不在城內。即是如此,這便差人去報知大人!”說著,便翻身上馬,一騎絕塵而去。
謝無熾沒回來?
時書在門口觀望,賈烏怎麼突然暴斃?他的身體健康似乎不差,中氣十足,泡在補藥中養著的金枝玉葉。而這群下人驚恐萬狀的模樣,加上眾人的議論,賈烏好像是被人殺害……
時書想往大街上看走,但人太多,怕磕碰之間自己倒地暴亡,轉身:“好好好,賈烏死了,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繞過誰!這人壞事做盡……”
時書一步一步再挪回跨院,門戶緊閉上後,眼前一道雪白的身影,謝無熾剛沐浴完穿著裡衣,烏黑頭髮散在肩頭,一步一步走下臺階,一抬眼便和艱難步行的時書對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