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晉江正版閱讀(第2頁)
又是無計可施,窮途末路之時。茯苓吃完饅頭,打個呵欠。時書和謝無熾站起身,思考之後決定再換個避難所,不過染坊司那幾個奴役恐怕會去告發,這裡不能再待下去。
廊腰縵回,曲徑通幽。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茯苓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時書的袖子,腳步停在原地不肯走。
時書:“怎麼了?走不動?”
沒想到再往前,茯苓不僅不肯走,猛地抱住了時書的胳膊,嘴裡發出咿咿呀呀嚎哭的動靜,臉上有驚恐之狀。
人遭受強烈刺激時會產生心理創傷,在遇到特定環境極易應激和復發,顯然,茯苓縱然痴傻,但本能地感到了恐懼。
時書摸他腦袋,左右一看,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染坊司的前廳,曾是染坊司主人舒康府首富和市舶司、發運使暫住的庭院。只見野草莽莽,清晨裡樓閣森森,日光雖晴朗但照不透陰影,鬼氣旺盛,後背一股發寒的涼意。
“啊!”時書猛地想起,那城中叛軍闖入染坊司屠殺官員,不出所料,血流成河的地方就是這裡。”
時書“嗖”地一聲,飛快攥住了謝無熾的袖子:“謝無熾,嚇人!”
謝無熾側頭看躲在背後的兩個人,一手攬住時書,另一隻手把茯苓揪了過來:“你看見了,這裡死過很多人?”
茯苓不配合,去拽時書的褲腿。
死了人後這院子被搬運一空,接著出現舒康府瘴癘之殤,至今無人接手。派來新的負責人都嫌晦氣恐怖,將衙署另置他
所。
時書嚥了咽口水:“謝無熾,好可怕,要不然我們走?”
茯苓:“呃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點頭,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轉過身朝著院門便是一陣狂奔。但他跑了沒幾步被謝無熾攔住,他一看沒路也不硬闖,轉身換了條再跑。
謝無熾一手提起他衣領,茯苓被拎在半空仍在奮力蹬腿。
謝無熾垂眼,不僅不退,反倒拎著茯苓大步向著院子裡走去——
“啊——!”茯苓張嘴發出聲。
時書:“謝無熾,你幹什麼?”
謝無熾:“不用怕,我會護他安全。這孩子雖然才五六歲,但卻是染坊司主家的孩兒。舒康府民死數十萬兵死數萬,禍亂之由,總要東西來稱量這麼多條人命。”
茯苓像個猴子一樣掙扎,謝無熾不鬆開手,一起踢開樓門進了屋子。時書連忙追上去,聽到謝無熾說:“關門。”
“嘎吱——”時書問,“關上了,現在?”
屋子裡的景象讓時書瞳仁緊縮。地面黏連血跡,一切傢俱樣式都被刀砍過,牆壁有屠燒焚掠的創痕,可以想象幾個月前那場戰火,一群憤怒的叛民衝入這所坊司如何快意恩仇,用最原始的方式釋放內心的憤怒。
時書喉頭一滾,猛地又牽住了謝無熾:“好嚇人——”
“不要怕。”
謝無熾道:“他對這院子很熟悉,看來經常來玩。舒康府首富李豐歲愛子如命,現在只能賭一把。”
謝無熾鬆開了茯苓的衣領,起初先抱頭在原地蹲了片刻,緊接著意識到沒有人打他後,他開始找地方躲避。
謝無熾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看見茯苓跑向東南牆角,雙手不停刨挖。
“人會下意識朝認為安全的地方躲藏。”謝無熾走到他跟前,一塊平鋪著的地板,與其他地方無任何不同之處,“一個活口也不曾留下的屠殺,這孩子怎麼能在血洗中活下來?房子裡有暗室,揭開這扇地板看看。”
時書卡著地板的一角,合力往上撬,直到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動靜。
時書:“真的有暗室!”
謝無熾:“自古以來朝廷空虛先掠之於民,後掠之於商,一句話便抄沒生意人家產充公,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怎麼可能不做兩手準備?”
時書跳進暗室內,四方見闊的空間,很小的方寸之地。
茯苓跟著跳下來,時書抱住他,見茯苓滿臉的眼淚。
有一瞬間,時書突然想到什麼:“這小孩……”
謝無熾搜索暗室:“他被人弄啞的。”
時書:“為什麼……”
謝無熾:“暗室空間只有這麼大,小孩受驚愛叫喚。避免讓人聽見動靜,便把他聲帶破壞了。”
時書後背一陣寒意,地板邊線存在縫隙,一縷一縷乾涸的血液懸掛在頭頂。腦海中似乎浮現出那個深夜,茯苓被人藏在此處黑暗,抬頭時,溫熱的血液便滴落在臉上。
將他毒啞的人也許是母親,也許是兄弟姐妹。
時書:“好可
怕。”
“涉及到權鬥戰爭等事()?(),
個人的空間會被縮減到極小?()?2?%?%??()?(),
這也是為什麼經歷過戰爭的人會有心理創傷。”
謝無熾手停在一隻木盒()?(),
“找到了()?(),
走。”-
從染坊司一路跑出來正是大街,病急亂投醫,時書頭一回如此困窘。得賴於這一個月各方助力,舒康府煥發出了新的生機,不少店鋪開了門營業,只是條條框框有些多。
三個人一路走,看到路上掛的白布少了許多,門戶打開,小吃攤鋪和酒肆都開張,正有人把撤下許久的門簾重新掛上去。
時書遇到客棧就問:“能住人嗎?”
謝無熾病氣還未殘餘,許多老闆一看便擺手:“對不起,住不了,好不容易瘴癘才除去,實在是接待不了。”
一路問,一路被拒。
時書頗為尷尬,謝無熾一句話不說。
“理解,理解,安全第一。”時書再奔向下一家,終於到了某間客棧,老闆先聽說已痊癒,近來細看後才道,“有一間偏僻屋子,你們不介意去住,一日五十文。”
時書:“謝謝哥,謝謝哥。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財源滾滾!”
進門果然見是一間荒廢屋子,老闆來灑掃之後,好歹鋪出了一條舒舒服服的大炕。時書把茯苓甩了上去,他還哭著,雙臂抱著膝蓋一抽一抽。
謝無熾坐在長椅上,倒了杯茶水喝,滿身風塵僕僕之氣,但修長手指按在紙張上,將那兩份賬本翻看比對起來。
時書感覺,穿越來後的每一天,都沒白活。
“哥。你要不吃點兒喝點兒?我覺得你特別虛弱。”
謝無熾:“好。”
時書扔下這倆,出了門去找到掌櫃的:“能不能要只大浴桶。對了師傅,醫藥局那些藥材上哪兒買?”
“你要?醫藥局挨家挨戶都發了,櫃子裡有,自己拿。”這老闆正躺椅子上睡覺,一副死活無所謂的樣子。
“謝謝啊。”不是這種老闆,誰會收留他倆呢。
時書取出藥,想到這些法子都有謝無熾的助力,心情不禁些微複雜。他和謝無熾反倒因豐鹿被排斥在這座城池之外。
回屋,茯苓哭累了睡著。謝無熾仍在看賬本。小二進來將熱水和藥湯包倒在大浴桶內,倒完點頭,時書道謝後他離開,嘎吱一聲關上了門。
時書喊:“卷王。”
謝無熾手按在紙頁:“嗯?”
時書:“進去坐著,再洗最後一次。”
謝無熾一催便起身,時書伸手把炕邊的簾子拉上。他看見謝無熾寬衣解帶,第一時間居然沒察覺出什麼異常。
直到謝無熾緊實的胸肌露出來,手拽著衣袍邊角,袒開直至勁瘦的窄腹:“喜歡看嗎?”
“!!!”
“………………”
時書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段時間幫忙照顧謝無熾的病體,以至淡化距離感和隱私空間,一轉身往外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點養成習慣。您請!我先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