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45 章 晉江正版閱讀(修)(第3頁)

謝無熾這雙目無下塵的眼,時刻在提醒他是個自尊自戀自傲,只為自己,堅定目標絕不更改,也絕不為別人退讓的人。

時書不喜歡這種眼神,很生疏:“別這麼看我,我不能幫別人說話?”

別說,被謝無熾這麼盯著挺瘮人。他不笑的時候壓迫感很重,充滿施懲感不說,那目光就是遲早收拾你。

謝無熾眼底在幾種情緒之間流轉,像冰皮下湧動的暗流在撞擊,不知道想了多久,他面露微笑:“彆著急,我沒騙裴文卿。”

不對勁的氣氛被塵封,時書說:“什麼意思,你打算踐行新學派人的追求?”

“當然,我行在先,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謝無熾手伸到桶裡撈起帕子,一寸一寸擦乾身上的潮溼,勾過褲子和衣裳,狼形的肩膀和腰腹攏回了清正高雅。

謝無熾眉眼又有了沉思之狀,穿衣舉止卻十分坦然,對著時書將衣服穿戴好。

時書為什麼覺得謝無熾高自尊高自戀,正是如此。他對自己渾身上下的部位絕不自卑,自認為向誰脫了衣服,誰便會歎服甚至迷戀他。不過時書並不討厭自戀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只要不做喪盡天良的事,時書絕不會輕易討厭誰。

謝無熾領口交迭整齊,回到檢查賬冊的椅子上坐下,把乾涸的毛筆蘸滿墨水。獄卒來收了桶和衣裳,催促:“聊完了嗎?聊完了走人。謝參議,你時辰有限,可別誤了大事才好!”

時書正有此意:“我不想耽誤你保命的大事。那我走了!我等你回來。”

謝無熾置若罔聞,反覆用筆尖撇著墨臺的邊緣,一下子划過去,一下子又劃回來,直到墨水滴落到紙張。

“哥?”時書喊。

謝無熾抬頭,微笑著說:“我會回來,照顧好自己。”

“明天再來看你。”

時書離開御史臺的牢房。

時書從沒想過為什麼剛認識謝無熾就對自己特別好,起初本來以為謝無熾心地善良。不過經過這三個月的認識,謝無熾“無利不起早”的印象深刻地貼進了肺腑。

柏樹綠蔭下的大門,陽光灑在眼中,時書心中思考著:“對我這麼好,僅僅因為我們都是現代穿越來的?還是說,我也跟那封賬本、或者王妃、喻妃一樣,有什麼作用呢?”

時書靈光一閃,不免跳腳:“不會是看我長得帥,一開始就決定要睡我,才對我好吧?”另一個聲音又在說,“謝無熾對你是真好啊!你怎麼能這

麼卑鄙地揣測他呢?!”

這三個月自己一覽無遺,但謝無熾連年齡還沒透露,心機智謀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也看不透他。

“好你個謝無熾,所以你也能在權力之間遊刃有餘,靠的就是說謊?”

時書一路嘀嘀咕咕太熱,加上口渴便隨意跨入了一間茶攤。

老闆弓腰過來問:“這位公子喝什麼茶?”

時書:“來杯清熱的就行,多碗開水。”

“得嘞!”

時書坐下,沒成想這茶樓坐的都是清閒無事的讀書人,手持摺扇揮來舞去自顯文雅,正在品評時局朝政,其中一人喝了口茶說得唾沫紛飛:“要說近日東都最紅的新人,便是現在關押在御史臺那位‘蘭臺控鶴’!簡直是橫空出世,震驚朝野!忽然便生出這麼個厲害的人物,據某同年好友說,這位控鶴大人生得更是峻拔高華,儀表風流,十分光彩奪目。”

時書:“謝無熾,你是真的火了。”

時書邊喝水邊支起耳朵聽,另一位說:“他竟敢以一介白身進諫陛下,可以說是有勇有謀,倘若他能入朝為官,也許是好事一件呢?”

“本朝可未有白衣入相的先例啊?”

“他如果能贏下這次豪賭,扳倒那個大奸臣之功,進駐朝堂有何不可?”

“……不行!他要是入了朝堂,我們這些科考入仕的又算什麼?”

這兩個人揎拳裸臂激烈地辯論著,儼然有打起來的趨勢。一旁的老闆連忙上前化干戈為玉帛:“好了好了,一位歇著。買定離手啊!就賭這十日——哦不是,已經過了三日。就賭七日之後,這位引起東都轟動的‘蘭臺控鶴’的人頭會不會落地,好不好?”

“好啊好!賭就賭!”

“誰不敢賭?得罪內相還有喻妃在旁撐腰,縱橫十年的權宦怎可能輕易扳倒?我看你們真是喝大了。我就賭他人頭落地!”

“………………”

我賭你人頭落地,你還賭謝無熾人頭落地?

時書哐地放下茶杯,兩三步走到桌案前:“停下!別人的性命是給你賭錢的?你還賭別人必死無疑?你一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模樣,沒想到心這麼黑啊?”

書生懵了:“你,你是誰?怎可當街辱罵他人?”

“我就罵了,你別管我是誰。”

時書一腳踹在桌子,震得茶水抖了幾抖,從兜裡掏出錢往櫃檯上一扔:“戲謔人命,你一輩子發不了財,考不上狀元!”

“你!你!你!豈有此理!”這書生被說得面紅耳赤。

時書發洩心裡的不爽,轉身大步離開了茶樓。

蒸籠裡悶熱的天氣,頭頂上忽然出現了陰雲,攏在頭頂暴烈地曬著。時書走了一會兒,地面砸出豆大的溼印,從一兩枚演變成了水浪一樣的潮溼,這大伏天氣的東都,竟然隱約有了要下雨的趨勢。

時書矇頭就跑。

“下雨了下雨了!”

*

這七日時書頻繁往來於院子和御史臺,和謝無熾說幾句話。

第十日,當他身影再出現在御史臺,反被攔住:“你哥已經不在這裡了。”

時書:“他去了哪兒?”

“連人帶奏本一起送進了皇宮,正在面聖。”

“你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