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二合一(第2頁)
薛野的視線穿越過人群,他既沒有看見黎陽、楚平,也沒有看見陸離、徐白。
但他卻看到了東珠。
東珠逆著人群在往建築密集處奔跑。
這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為。
但薛野已經顧不上她了。
薛野眼前的大地突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好幾個正在奔走中的人毫無防備,恰好掉進了這縫隙之中,那些人甚至沒有爬出來的機會,不過轉眼之間,那地縫又快速地合了起來。大地發出悶響,而後鮮血和殘肢便不住的從那道地縫之中噴湧而出,地下傳來淒厲的哭喊聲,那是尚未死去的人們在悲鳴。
那些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大地給吞噬了。
一切如同噩夢。
達官顯貴衣衫不整地在城中瘋跑,絕色美人蓬頭垢面地在路上哭叫,平頭百姓忙於自救卻力所難及。
強大天災面前,所有人都像嬰兒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這種時候,誰也管不了誰了。
東珠還在拼命地往前往前跑,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要找到我娘,我們要一家團聚。”
但一家團聚,終究只是東珠的妄念。
不過一個剎那,便有一塊飛落的磚石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東珠的腦袋上。
東珠只感到了瞬間的痛楚,她還在堅持著往前走,卻感覺自己的腿越來越軟,最後慢慢倒在了地上,接著,不停有碎片砸到她的身上,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血肉模糊的時候,東珠只有一個想法:“可我還沒找到回家的路,我要去找我娘。”
這條回家路,東珠終究沒走上。
東珠死了。
薛野卻還活著,他看著周圍的人間烈獄,只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還是各自逃命去罷。
誰知薛野剛要邁步,卻突然被人一把薅住了衣領。
薛野回頭一看,看見了徐白那張他最不想看見的臉。
徐白睜著一雙清明的眼睛,透過兵荒馬亂的人群看向眼前的薛野。而後徐白伸出右手食指,在薛野的眉心輕輕點了一下,口中唸唸有詞道:“醒來。”
霎時間,慘叫聲、坍塌聲、地鳴聲,薛野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停了下來,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陸離、楚平和黎陽三人倒在薛野和徐白的不遠處,看樣子是尚在昏迷中。
洶湧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了薛野的腦海中。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半,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徐白,道:“你沒有陷入幻境之中?!”
徐白微微頷首,道:“多虧了燭照。”
“那你……”薛野想說那我欺負你你怎麼不還手,卻見徐白將食指放在了唇邊,示意他噤聲。
眼下不是說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的好機會。
薛野順著徐白的視線看去,只見黑暗之中,出現了一方玉做的巨大蓮臺,而蓮臺之上,端坐著一名俊美的和尚,他穿著白色的僧衣,手中拿著一串青玉製成的佛珠,闔目低眉,一邊低聲唸誦著經文,一邊撥弄著自己手裡的佛珠。
想中的空覺山佛子。
那薛野和徐白所處之處,應當便是所謂的紅蓮環境的陣眼了。
薛野和徐白這麼兩個大活人出現在這裡,這佛子卻一點都不驚訝,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憑空出現的這些人,只專心念著他的經。
薛野剛想開口搭腔,卻聽得那和尚乍然吟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如同回應和尚的這句話一般,無邊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縫。虛空破碎,紅色的綢緞如同樹木的根莖一樣從那裂縫中鑽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柔媚的女聲:“和尚,幻境怎麼又碎了。”
緊接著,恢復了美麗容貌的鬼仙出現在了幾人的面前。
鬼仙剛一露面,薛野便將她認了出來,那張臉分明便是幻境中的東珠。
見到薛野等人在此,鬼仙也怔愣了一瞬,但她旋即便露出了個冷笑來。
鬼仙道:“你們倒是有點本事,竟然能找到這裡來。不過也無妨,便和著和尚一起,成為這紅蓮幻境的靈力供給吧。”
說完,鬼仙不再看薛野和徐白,轉而想著蓮臺上還在持續唸經的和尚說道:“和尚,重啟幻境,再塑鍛鹿城。”
聽了這話的佛子,終於停下了轉動手裡的念珠。他睜開眼,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鬼仙,略帶悲憫地說道:“縱使幻境能重塑千次萬次,鍛鹿城也早已毀於地動之中。逝者已矣,你所見所感,不過是虛妄相罷了。”
佛子語氣平和地對鬼仙說出了世間最殘忍的話語。
聽了這話,鬼仙那雙美目之中倏地便落下淚來。
她說:“如果這座城毀了,那我娘怎麼辦?她該怎麼找我?這城不能毀……這城不能毀!”
鬼仙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近乎癲狂。
和尚凝望著她良久,末了,只能低頭,再次轉動起手中的念珠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我寫得長了一點,就當我補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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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野離得太近了,他的吐息全都噴到了徐白的耳朵上。和薛野那些惡毒的話語相反,吹在徐白耳朵上的氣息倒是與薛野氣質不符地溫暖且輕柔。徐白的耳廓被微微攪動,感覺到癢癢的。於是徐白側身避開了薛野的過分靠近,轉而把自己的視線落到了薛野那一張一合的唇瓣上。
與主人那薄情的性子相反,薛野的唇肉倒是顯得十分豐盈。
徐白斂眉看著薛野,漆黑的眼眸顯得愈加深沉。
昏黃的燈光下,張牙舞爪的薛野還在喋喋不休地嘲諷著徐白,全然沒有察覺到徐白盯著自己的目光中,所隱隱透露出那絲不易察覺的危險氣息。
正當薛野說得興起,卻被門口傳來的一聲呼喚給打斷了:“薛野,你又在欺負新人了?”
薛野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站在門口,峨冠博帶,風流異常。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把摺扇,摺扇半張,被男子舉至胸前,掩住了下半張面容,那男子一臉嫌棄地看著薛野說道:“你看看你,邋里邋遢的,梳洗打扮了嗎?若是搞砸了今晚的花魁選舉,我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看衣著,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只是薛野想欺負人便欺負人了,什麼時候看過旁人的臉色,他面無懼色地詰問道:“你是誰?憑什麼來管我的閒事。”
薛野這沒大沒小的話語一出,簡直差點把眼前的男子氣出個好歹話,連你陸離媽媽都不認識了?”
哦?
“你就是媽媽?”
原來眼前這人就是黎陽口中不停提到的“媽媽”。
薛野挑著眉將陸離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突然福至心靈,對著陸離給出了箇中肯的評價:“倒是適合你。”
這話乍聽之下沒什麼問題,細一想想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了。
然而還沒等陸離咂摸出薛野話中的不對味來,薛野便已經興致缺缺地鬆開了徐白,站直了身體後他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朝著陸離的方向走了過來。
錯身而過的時候,薛野對陸離說道:“那我先去梳洗打扮了,媽媽您留下慢慢教吧。”
說完,薛野全然不顧留在房間裡的兩個人,打著哈欠便走了出去。
薛野目的明確,他只是來給徐白落井下石的,不是誠心來找不自在的。如今被欺負的對象有人撐腰,他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回房補覺。所以薛野可謂是走得毫不留戀。
然而當薛野走出徐白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剛剛還在門外等候的黎陽和楚平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想來兩人是以為房裡少不了要大鬧一番,為了防止被牽連,偷偷避禍去了。
這可難為了薛野,因為沒了人引路,薛野這回算是徹底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裡了。當然薛野也可以選擇掉頭回房裡,去問陸離和徐白,但這個方案一開始就被薛野給否決了,畢竟薛野又不是真的急著回去梳洗打扮,找不到路正好可以當做個藉口,且行且看唄。
於是薛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亦步亦趨地在二樓徘徊,一間房一間房地查看起了情況。
如月館的房間實際上都長得差不多。花樓裡的姑娘,除卻自己辛苦存下的體己,實際是沒有任何私產的,姑娘們房裡的所有陳設也都是由花樓統一添置的,一眼望過去大差不大。要不是薛野偶爾會開門打攪到一些房間裡辦事的野鴛鴦,他都要以為自己每次打開的都是同一扇門了。
也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去。
正當薛野有條不紊地從一間傳來喝罵聲的房間裡退到走廊上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陣巨大的撞擊力從身後傳來了過來,撞得薛野都差點站不住。
薛野定睛一看,撞向他的竟是一個容貌豔麗的女子。
那女子穿著夾雜著金線的紗衣,頭上純金的步搖在燈火下熠熠生輝。但她卻不停地喘著粗氣,髮髻有些微微地散亂。她的身形不大,能撞動薛野必然是因為她剛剛在走廊上全力奔跑,沒看清路所致。
這種打扮出現花樓裡出現的女子,自然是花娘。
但任憑哪個花樓裡的花娘都不可能這麼莽撞,在滿是客人的時候還在樓裡亂跑,不說別的,但凡不慎衝撞了貴人,都免不了要挨一頓鞭子。這是所有花娘的常識,可這女子不光之前不管不顧,見到撞了薛野,也沒有停下的打算。更離奇的是,她竟然連讓薛野幫著遮掩的功夫都沒有,只是穩了穩身形要接著往前跑。
那女子妝容精緻,頭面貴重,身上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做的,一看便知道是有點身段的花娘。又不是剛剛被賣進樓裡的姑娘,照理不該這麼不懂規矩。
可何事能讓她驚慌至此呢?
薛野盯著那女子的面容看半天,總算有記憶慢慢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他叫出了那名女子的名字:“東珠,你跑什麼?”
東珠是樓裡的頭牌,一晚上的流水能養活一個五口之家一月的花銷。她平日裡雖然裝得端秀大方,私底下卻眼高於頂,愛用鼻孔看人,很少瞧見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東珠卻不理會薛野,只一個勁地要往樓梯口跑。
薛野見狀皺了皺眉,一把拉住了東珠,阻止她接著亂跑,一方面是想問個清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東珠闖禍。
東珠卻不領情,她回頭看著薛野拉著自己的手,怒道:“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