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絕戶之計(第2頁)
趙桓的隨身太監小德子進帳時,發現皇帝正出神地盯著桌案上的一塊玉佩。那玉佩本是從開封出發時,他從洵德帝姬身上取下的。如今,玉佩冰涼,透過手指傳
遞出的冷意讓他心生刺痛。
「陛下……」小德子低聲喚道。
趙桓回過神,聲音沙啞:「開封的使者到了嗎?」
小德子低頭回稟:「回陛下話,使者剛剛到,帶來了金人新下的指令。他們又要人……」
趙桓的面色一變,手中的玉佩險些滑落。他低聲問:「還能有誰?宮裡的、宗室的女子,已經送去那麼多了。莫非,他們還要再搜刮民女?」
小德子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趙桓喉頭髮緊,伸手扶住桌角,搖搖欲墜。他緩緩說道:「當真是刮地三尺了……開封如今還有什麼女子可送?」
「聽說開封府尹徐秉哲親自下令,從貧戶到樂戶,不論身份,只要能湊數便送去金營。連那些蓬頭垢面的民女也被強行塗脂抹粉,裝扮成貴族模樣。」小德子聲音微顫,眼中卻帶著難掩的憤恨。
趙桓緊緊攥住玉佩,胸膛劇烈起伏。他知道,開封的百姓已經恨透了趙宋的皇室,而自己的一切屈辱和無能,更是讓那份怨恨無法消弭。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洵德帝姬臨行前那張蒼白而絕望的臉。
「朕對不起她……」趙桓喃喃道,「朕對不起所有人……」
二月廿五,金軍統帥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命人請趙桓觀賞馬球賽。名為邀請,實則是赤裸裸的羞辱。小德子勸趙桓推辭,但趙桓卻無奈嘆道:「拒絕他們,只會招來更大的麻煩。朕,已沒有拒絕的權力了。」
球場上,幾十名金兵騎著健壯的馬匹,揮舞著長杆,縱馬馳騁。他們時而歡呼,時而鬨笑,甚至有人朝趙桓所在的觀席投來輕蔑的目光。趙桓木然地坐著,彷彿根本不在意這些羞辱。他的視線偶爾落在那些昂首揮杆的金兵身上,眼中卻滿是絕望與麻木。
球賽結束後,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故意上前與趙桓寒暄。完顏宗望笑容可掬地說道:「宋皇今日看來心情不錯,想必在我金營過得舒適。」
趙桓強顏歡笑,低聲說道:「二位帥府恩厚,朕自是感激不盡。只不過……朕遠離家園,日夜思歸。還請二位帥府恩准,放朕回開封……」
話未說完,完顏宗翰便厲聲打斷:「趙桓!我金軍還未拿到所有的歲貢,尚有多少女子、金銀未送至,你竟敢提回去的事?你以為本帥會相信宋人的信用?當日便是你宋朝自己求和,如今可別怪我金軍不仁!」
趙桓被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連話都不敢再多說一句。他匆匆躬身作揖,強笑著說道:「三太子所言極是,朕不敢再提。」
完顏宗翰冷哼一聲,揮手離去,留下趙桓獨自站在原地,踉蹌了幾步,幾乎摔倒。
回到營帳,趙桓坐在案前,呆呆地望著桌上的玉佩。他的思緒混亂,既有對宗室女子遭遇的愧疚,也有對自己無能的憤恨。他甚至一度想過自盡,但想到若自己一死,金軍或許會對開封城更加肆虐,便又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朕……到底還能撐多久?」趙桓喃喃自語,眼中已無一絲光彩。
北風呼嘯,寒意逼人。開封城頭號角聲驟響,金使的馬蹄再度踏上京城的土地。這一次,他們帶來了趙桓的親筆詔書。詔書上,用極度屈辱的言辭表述了一個絕望的要求——宋朝未能履行和議,未能如約送齊金人索要的犒軍費與歲幣,現令太上皇趙佶率宗室、婦孺出城,前往金營為質。
此令一出,開封城內立刻譁然。大街小巷到處瀰漫著驚恐與憤怒的議論聲,百姓們擠在茶館酒肆,聽那些說書人和消息靈通之人討論金兵的無理與殘暴。而皇宮深處的大殿之上,卻是一片死寂。
趙桓被扣在金營遲遲未歸,開封城內的大臣們不得不推趙佶出面主事。太上皇趙佶平日自詡風雅,卻從未有過如此生死攸關的抉擇。他癱坐在龍椅上,面如土色,雙手顫抖不止。
「開城投降,朕豈非成了千古罪人?」趙佶喃喃自語,聲音猶如夢囈般飄蕩在殿中。
「陛下,」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是右司諫吳敏,「眼下大敵當前,宗室出城為質,正是為國分憂之舉。只要金人滿意,開封百姓便能保全。若猶豫不決,恐殃及百姓,這才是千古罵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