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1:合流(5)(第2頁)
葉真省去了這道手續,他已經是東盟的公民,沒必要進行額外的登記。等到麥克尼爾和他的同伴們完成了登記後,返回城市內並終於恢復了一些學者風度的葉真和他們並排走在馬尼拉的大街上,沿著濱海道路步行前往三巴洛區。
有著不同膚色、說著不同語言的市民從他們身旁經過,不時地從道路上緩慢地穿過的汽車讓麥克尼爾暫時找回了城市生活的感覺。
“桑松教授現在還住在大學裡嗎?”伯頓插嘴問道。
“當然,他是教授,而且很看重自己身上的責任。”
“我有點糊塗了。”彼得·伯頓嘴裡叼著路邊買來的菸捲,根本不抽菸的麥克尼爾不得不躲到了另一側,“他是個教授,但也是馬尼拉的官員……”
“這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博尚打量著附近的建築,尤其是那些教堂,“28年前,呂宋島在名義上隸屬於東盟軍的當地軍閥和海盜的長期拉鋸戰中被丟給了一夥海盜,當時東盟軍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有一個叫古國一的教授號召組織公民自衛軍去對抗海盜。後來他們成功地擊潰了敵人,呂宋島就此歸屬這些學者來管理。”
毫無疑問,東盟軍當時沒有任何能力來奪回對呂宋島的控制權。再往南一些,殘存的東盟軍和其他武裝組織之間的混戰使得南部始終無法形成一個能夠對呂宋島構成威脅的強有力的軍事力量。和他的學者同僚們開創一同開創事業的古國一教授在12年前已經去世,他的繼承者們仍然虔誠地治理著這片土地,發誓要從戰亂之中保護公民。
學者們掌握著對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解釋權,沒有人會比他們更瞭解世界的本質。假如連學者都對真相不甚瞭解,那麼世上更沒人敢說自己瞭解現實了。讓呂宋島的東盟公民們接受了現狀的,是實實在在的和平生活。
然而,就麥克尼爾瞭解到的情況而言,這位古教授的壯舉的真正影響遠遠超出了馬尼拉。2086年,早在十年前就提出了口號的古國一教授成立了(asianrenaissancecongress),並於同年著手踐行他的理想。從那時開始,不堪戰亂之苦而被複興亞洲的理念吸引過來的東盟公民數不勝數,連東盟軍都為此而動搖。成千上萬的東盟軍人厭惡永無休止的戰爭,他們成群結隊地違抗真正長官的命令,轉而投靠了興亞會。
——如今的興亞會總裁,正是國家重建最高會議議長韓處安上將。他於12年前宣誓起兵,歷經十餘年奮戰終於爬上了東盟金字塔的頂端。
“葉先生,馬尼拉既然象徵著古教授的理想,那麼這些教授們是怎麼看待韓將軍的呢?”麥克尼爾為呂宋島的孤立狀態而感到好奇,“韓將軍當年打著維護古教授遺願的名號起義,可是呂宋島方面沒有任何反應。不僅如此,我也沒看到這裡出現任何表示擁護韓將軍的宣傳。”
“……因為……”葉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怎麼願意提起這些往事,“古教授死前就已經控制不住東盟軍一派的影響力,在那之後……事實上……我是說,不那麼穩妥地下結論的話……由於被認定背叛了理想、為軍隊服務,興亞會在馬尼拉已經被邊緣化了。”
這確實是個有點悲傷而且相當經典的結局,就像公司的創始人經常被開除一樣。麥克尼爾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來詳細地瞭解東盟的過去,只有瞭解了過去,他才能掌握現在並試圖創造一個未來。混亂的時代呼喚著能夠創造奇蹟的英雄,麥克尼爾曾經扮演過這樣的角色,對於他來說,他是不是英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永遠有人要站出來承擔這份責任、給予公民以希望。
不然,在已有的觀念中失去了任何希望的公民會轉而尋求更為極端的心理安慰,那會導向麥克尼爾絕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兩個多小時後,葉真讓眾人留在大學城外圍的餐廳附近,他自己單獨一人去找桑松教授。麥克尼爾和他的同伴們走進餐廳,首先看到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白人男子坐在那裡嚼著乾硬的烤麵包。過了這麼多天,他已經瞭解到白人在東盟是不怎麼受歡迎的,理由是如今在東盟大部分地區得到支持的興亞會提倡將亞洲人放在第一位。這樣說來,他們能夠大搖大擺地溜進餐廳而不必擔心自己被連打帶罵地趕出去,或許也是託了馬尼拉學者們的福。
三人坐在唯一一名顧客附近的座位旁,等待著葉真和桑松教授的到來。
“僱傭兵?”一句帶著奇怪口音的英語從那人口中傳出。
“嗯。”麥克尼爾點了點頭,拿出他剛買的手機準備搜索一些能幫助他們更快地融入社會的常識。
“那你來錯地方了,這裡很和平,接受了委託的僱傭兵多半也是扮演著警察的角色。”
麥克尼爾這才認真地抬起頭打量這個仍然在嚼著乾硬的烤麵包的白人男子。對方的眼窩和臉頰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形成了即便在明媚的陽光下也清晰可見的陰影。大概三十多歲的白人青年的頭髮和鬍子都是黑色的,他穿著一件戰術背心,戴著露出指頭的防護手套,小心翼翼地嚼著發出一股焦糊味的麵包。
“俄羅斯人?”這回輪到麥克尼爾提問了。
“人。”前俄國人撇了撇嘴,“你們也是,人。”
“沒必要在乎這種細節。”麥克尼爾的食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高回報往往意味著高風險,而我們眼下暫時不需要給自己找一份那麼危險的工作。我看這座城市很不錯,市民享受了差不多30年代的相對和平,在這裡定居也許是個好主意。”
俄羅斯青年探出頭盯著麥克尼爾的臂章,暫時收斂了有些兇狠的目光。他拍了拍手,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麥克尼爾身旁不遠處,像是特意對著麥克尼爾講話一樣說道:
“你們剛來這裡沒多久,很容易犯錯誤。要是你想多瞭解本地的情況,可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