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10)

 or5-ep3:圍剿(10)

 從理論上來說,東盟內閣和國家重建最高會議之間沒有隸屬關係。2114年1月28日興亞會兵變後,東盟總統職務空缺,由總理攝行;與此同時,隨著東盟國會被解散,國家重建最高會議佔據了立法機關的角色。雙方之間理應是平等的、分別掌管不同權力的機構,而不是存在上下級關係。

 由國家重建最高會議全體代表和東盟內閣全體部長出席的例會上,這些擁有東盟最高權力的大人物們會仔細地商議每一項事務,精確而小心地調整東盟的航向。東盟畢竟是一個人造國家,其前身asean除了地理上的共性外,並無能夠將東盟公民團結起來的基礎。任何失誤都可能讓東盟土崩瓦解,那些不敢承擔責任的官員們不會希望自己成為那個應該為此負責的祭品。

 他們多麼希望東盟軍和自由南洋聯軍之間的戰爭停止,那樣他們就能集中全部精力用於重建東盟的工作上了。若不是這樣,哪怕是最簡單的任務也可能由於戰爭帶來的種種干擾因素而被迫擱淺,到頭來還是需要他們這些文官來承擔罪責。中南半島北方的總體停火和小範圍衝突持續了總共不到半年時間,發生在金邊國際會議中心的一起未遂襲擊事件又一次讓東盟內閣的部長們神經緊張。

 在2115年2月19日由伊德里斯沙阿舉辦的學術會議上,一名參會人員將用於組裝炸藥的部件帶進會場,並在即將實施其犯罪活動之前被當場抓獲。緊隨而至的國家憲兵對國際會議中心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以排除會場內安裝了其他炸彈的可能性。對於這名襲擊者不使用無人機等更安全、更方便的襲擊工具而是以身涉險衝進會場的行為,連負責調查襲擊事件的軍官都表示無法理解。

 襲擊事件確實蹊蹺,更讓公眾驚恐的事情還在後面。國家憲兵沒花費多少力氣便找出了襲擊者的真實身份,此人名叫章衛安,在新加坡的東盟國立大學拿到過博士學位,後來由於疑似捲入了一次東盟軍的作戰行動而失去四肢——調查人員相信他在那之後就秘密參加了自由南洋聯軍。2114年下半年東盟軍通過談判將部分自由南洋聯軍的構成組織拉攏到自己一方後,許多被通緝的自由南洋聯軍成員得以返回故鄉,章衛安博士也在其中。

 不料,章博士不思悔改,不僅不珍惜興亞會給予他的機會,反而試圖殺死在金邊國際會議中心參會的數千名要員以重創東盟的領導集團,此等惡行駭人聽聞。突擊搜查了其多個臨時住處的國家憲兵還從房屋中找到了一面象徵著自由南洋聯軍的旗幟,這面旗幟現在就放在韓處安的面前。

 這是一面很乾淨的旗幟,代表著柬埔寨的吳哥窟佔據了白色旗幟的下半部分,自由南洋聯軍的旗幟上通用的交叉步槍和鋤頭的標誌佔據了上半部分,最上端則是用高棉語書寫的戰鬥口號。類似的旗幟遍佈東盟各地的自由南洋聯軍游擊隊中,他們往往用自己所在地區的標誌作為旗幟的特徵。

 “韓議長,這起襲擊事件只是孤立的個案。”財政部部長米爾扎·本·拉赫曼(mirzabinrahman)對於在兩閣會議(內閣和國家重建最高會議)上單獨將一起未遂襲擊事件列為主要討論事項感到不可思議,在他看來,這是應該由當地的警察處理的事情,最多要國家憲兵干預一下,“此外,這恰恰證明了解決經濟問題的重要性。章博士長期失業,沒有收入,像這樣由於生活缺乏保障而走上了歪路的人太多了。”

 或許在場的大部分部長都有理由懷疑在這種場合提起未遂襲擊的必要性,唯獨坐在韓處安身旁的陳永春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戰爭對東盟無益,要是隻結束了不同軍閥之間的混戰而掀起了東盟軍和自由南洋聯軍的長期拉鋸戰,興亞會所聲稱的和平時代就成為了徹頭徹尾的謊言。陳永春不是興亞會成員,也沒有必要討好興亞會,這使得他能夠成為出面談判的代表之一。結束或中止和自由南洋聯軍的內戰,才能讓東盟有喘息之機。

 然而,未遂的襲擊事件的詳情傳遞到他耳中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預計在下個月和自由南洋聯軍簽署的條約註定要胎死腹中了。不會再有什麼自治,軍事管制將持續下去;更糟糕的是,韓處安剛剛在議會的問題上鬆口,卻迎來了如此沉重打擊,興亞會很可能失去對交權的信心。

 “陳總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到這時,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和韓處安同歲但沒有那麼多白頭髮的中年政客沒有像其他部長一樣站起來彙報,而是繼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平靜的口吻開口說道:“議長,從去年我們停止交火以來,經濟狀況有了明顯的好轉,這通過對比上半年和下半年的財報和消費水平就能得出結論。東盟正處在重建的關鍵時刻,我們當前的工作重心,仍然是也應該是建設我們的民用經濟。”

 “你說的沒錯,我也沒有說民用經濟建設不是我們的重點。”韓處安巧妙地避免了否定陳永春的觀點帶來的一系列負面效應,“不過,我們在戰略上做出的一系列讓步,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

 “議長,我們要做好和各種民間武裝組織長期共存的準備,這不僅因為我們現有的行政系統不能將指令下達到民間,更因為產生民間武裝組織的土壤沒有被消除。”陳永春並不認為能夠在短期內打敗自由南洋聯軍或其他類似的反對派,此外他同樣將自己的策略看成一種需要長期磨合的穩妥手段,“公民需要改善生活,他們受夠了只能勉強活下去的日子。是的,從絕對標準來看,他們的生活條件提高了,但這樣的對比沒有意義。”

 許多部長沒有說話,僅用肢體動作表明自己的支持態度。他們和陳永春一樣,都是些沒有明確立場、不效忠於興亞會的政客,業務能力成為了挑選他們的重要標準。陳永春所說的結論和方法從事實和邏輯上而言是完全正確的,儘管興亞會的幹部們可能不大喜歡聽這些話,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某些人閉目塞聽就成為虛假的幻影。東盟的民用經濟建設剛有了一點起色,再被戰爭打斷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