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12)(第2頁)
“如果你堅持這麼想,那你就當它是真的吧。”
中午用餐的時候,兩人又聊了一些各自國家的風土人情趣事。當麥克尼爾把東盟的笑話講給大野隆藏聽時,後者表示,他從未想象過東盟和興亞會能夠吸引到非亞洲人。日本境內確實有不少流亡的俄羅斯人,但那只是因為日本離俄羅斯足夠近且日本在歷史上也支持過俄羅斯的流亡者;相比之下,東盟的興亞會公開地提倡把非亞洲人踢出東盟,因而白人和黑人的效忠看上去實在難以想象。
“我不在乎他們說什麼,而在乎他們做什麼。”麥克尼爾瀟灑地笑了笑,繼續啃著難以下嚥的本地花捲,“是的,興亞會在宣傳內容中對我們深惡痛絕,可是他們並沒有真的動手把東盟全境的非亞洲人清理出去,那麼我又有什麼該擔心的呢?他們離不開我們,而且我們也沒有理由反對他們……”
“挺好。”大野隆藏突兀地誇獎著麥克尼爾的決定,“我是說,流落各地當僱傭兵和流民需要承擔一種風險,定居在一個理論上不歡迎你的國家則要承擔另一種風險。沒人知道哪一種風險更大一些,反正世上又不存在真正未卜先知的聖人。”
“你那些曾經流落到東南亞工作、闖出了名聲後又成功回國的業界前輩們,當年是怎麼在這裡過日子的?”麥克尼爾向對方打聽日本早年和東盟合作的情況,“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都有你們留下的痕跡,沒有人可以否定這一點。”
“不比當地人好多少。”大野隆藏試圖迴避這個話題,“因為……他們代表的是一群被日本拋棄的人,而不是能夠代表日本的日本人。我這麼說,您應該能理解吧?”
“明白。”
放在石頭上的餐盤中盛有的飯菜自然和美食這個概念是不沾邊的,而這份菜餚比起離他們不遠的那些工人狼吞虎嚥地享用的工作餐相比又精緻了不少。坐在東南亞的叢林間,大野隆藏也得承認,要不是這鬼地方窮得讓人害怕,他也不介意偶爾到這裡觀賞自然風光。他對麥克尼爾訴苦道,日本多年以來為安全考慮而隔絕對外交流,只允許支援外國(主要是東盟)的人員自由行動。
“全國各地總共只有那些景點,它們的名字都快被我給背下來了。”大野隆藏喝了一口茶水,“還是要多到外面看看。要是我們可以徹底解除封鎖狀態……哦,沒什麼,你就當我是隨便開玩笑吧。比起這個,我這一次來東盟的時候,在那些叛軍,也就是所謂的自由南洋聯軍搭設的網站上,看到了專門對你們這類人進行的對抗宣傳。”
“哦?那我應該感到榮幸!”麥克尼爾拍了拍手以示慶賀,“老實說,我沒心情去看那些叛軍的宣傳,不過您既然額外提起了,不妨讓我也見識一下自己在他們眼中的地位。”
遺憾的是,這附近的網絡信號不足以支持他們去訪問那個在東盟境內大部分地區都的網站。當忙碌的工人們開始繼續他們上午未完成的工作時,步行前往隔離帶的麥克尼爾聽大野隆藏繪聲繪色地講起了自由南洋聯軍的對抗宣傳。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那裡系統性地瞭解到叛軍的完整宣傳內容,其中一些頗具爭議性的觀點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自由南洋聯軍的宣傳人員不是閉目塞聽的老古董,他們當然注意到了興亞會在理論和事實兩方面的矛盾。對於自由南洋聯軍的戰士們來說,興亞會放寬對於非亞洲人的打壓,並不是因為興亞會開始調整理論,而是由於興亞會需要以此作為逃避問題的手段。東盟的亞洲人會抱怨生活不易,但普遍過得更慘的非亞洲人只要得到了一點小恩小惠就會對興亞會感恩戴德。
“在被自由南洋聯軍聲討的白人和黑人中,你是榜上有名的。”大野隆藏回憶著自己看到的內容,“他們說,你是一個依靠著協助興亞會屠殺進步派才得到重視的屠夫,一個用的標籤掩蓋幫兇本質的嗜血僱傭兵。這個例子被認為是興亞會拉攏分化不同群體的實例之一,可以讓反對興亞會的力量始終無法團結到一起。”
“這是汙衊,他們的眼睛難道都瞎了嗎?”麥克尼爾停下了腳步,他以為自己可以在聽到同自己相關的敵對宣傳內容時面不改色,可他錯了,他的意志也遠遠沒有強大到能將其無視的地步,“是他們的人砸了我的餐廳,我因此被迫完全投靠興亞會。再說,過去的一年中,我想出了各種方法幫助興亞會救助這片土地上的公民,既是為了救他們,也是為了救我自己。這群天真而幼稚的傢伙……他們怎麼敢說我只是個屠夫呢?難道他們看不到我在努力地幫這些窮人改變生活條件?”
大野隆藏同情地望著麥克尼爾,他和麥克尼爾談了很長時間的生意,雙方彼此之間都戴著面具,只有當談起和個人的榮辱息息相關的事情時,他們才能表現出片刻的真情實感。同樣摘下了面具的青年職業經理人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解釋道:“這就是你的第二個罪狀了:叛軍認為你用既不能持續下去也不能改變實質的一些手段讓那些受苦的平民產生幻想、使得他們寧可幻想著下一個騎在他們頭上的主人會和你一樣仁慈並抱著這樣的幻想去死,而不是挺身而出進行反抗。”
麥克尼爾氣得笑了起來,一旁的大野隆藏見狀也笑了。
“他們……他們啊,理論談得太多了。”稍後,兩人來到了隔離帶的外圍,再往前就是自由南洋聯軍的控制區了。站在最後一道壕溝附近,麥克尼爾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正在肩負著保護後方無數公民的職責,哪怕這些人和他非親非故,甚至還不是白人,“覺得現狀不好,可以去努力改變嘛。興亞會預計今年就要逐步恢復各級議會的運作,如果那些人真的認為他們代表著公民,那麼他們大可以去參加選舉、證明他們確實得到公民的擁護。”
他思索了一陣,補充道:
“……當然,萬一興亞會因此而恐懼、不敢面對挑戰,那就是興亞會的責任了,到那時我相信桑松將軍本人一定會堅決表示反對。相反,如果自由南洋聯軍死活不參加選舉或反覆聲稱選舉是不合法的,那就證明他們其實只是一群誤以為自己得到公民支持的妄想症患者,精神病院是他們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