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14)(第2頁)
他們又一同向著河對岸走去,經過了一座搖搖欲墜的石橋。兩人都保持著沉默,直到雙方到達了石橋的另一側之後,阿南達才給出了他的建議。
“我想,也許應該讓他們從不同的角度看一看他們的帶來了什麼。”翻譯說道,“他們也許相信自己的反叛是為了對抗已經無法讓他們繼續生存下去的這個世界,那麼還有更多人能夠正常地生活下去,為什麼他們就做不到呢?相反,是他們毀掉了別人的人生。”
“這倒是個辦法,我喜歡。”麥克尼爾吹了個口哨,“我這就組織一場參觀,讓這些俘虜去看看那些被他們的戰友炸死的無辜市民的親朋好友何等悲慘地在醫院裡哭嚎著求他們的親人復活……哦,也許還應該分門別類地針對不同的人群設計不同的拉攏辦法。”
只有在他們愉快地構思對付叛軍的新方法時,麥克尼爾的心情才會變得輕鬆一些。進入那處臨時尋找的俘虜營之前,麥克尼爾決定預先準備一些專門對付俘虜的糖衣炮彈。他知道附近有一家商店,到這家商店購物的都是居住在附近的破敗居民樓中的老人,沒有誰會把這家商店當成主要的攻擊目標。
在那商店門口,他尷尬地遇見了嘴裡叼著煙的伯頓。
“麥克尼爾,你聽我解釋。”伯頓手忙腳亂地把煙盒塞進口袋裡,“……這,這是個誤會!我在今天之前就從來沒有離開過……”
“好了,我沒有心思聽這樣的辯解,反正因為抽菸喝酒誤事的人很多,不缺你一個。”麥克尼爾沒有責怪他,但那活像是關愛精神病人的眼神還是讓伯頓嚇得哆嗦了一下,“咱們先不說這件事……你有什麼收穫嗎?”
其他當地居民參加叛軍確實不值得麥克尼爾大驚小怪,但伯頓查出其中有他們安排的工人後,麥克尼爾就坐不住了。他花費了那麼大的精力說服老谷縣的官員們將被關進監獄的乞丐和僅僅因犯罪係數超過100而被送進監獄的釋放並送到工地,當時他還沾沾自喜地說老谷縣從此不會再有任何失業人口,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投靠了自由南洋聯軍。此時此刻,他誠心誠意地向上帝祈禱,只希望這是個例而不是普遍現象。
“按你所說的,既不能把他們隨便殺了,也不能關回監獄裡。”伯頓也想不出該用什麼辦法對付這些游擊隊員,況且他從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我們把無業遊民和乞丐變成了有一份工作的正常市民,沒想到他們還是選擇了投靠叛軍。”
“伯頓,我們自己誇耀的東西就要我們來維持,如果這些人被送回監獄,那就證明我們的計劃失敗了,老谷縣所有官員和北圻州的東盟軍指揮官都會覺得我們和我們代表的桑松將軍是無能的。”麥克尼爾思考著該怎麼把這些俘虜進行獨特的廢物利用,“不管怎麼說,一定要記住我的安排。不能虐待俘虜,更不能處決俘虜。我們得留著這些人……在他們被證明毫無利用價值之前,我們還不能拋棄他們。”
“這可難辦,我幾乎無法約束那些民兵。他們不懂紀律,只懂暴力。”伯頓一聽麥克尼爾的建議便連連搖頭否定,“而且,我們所主張的一切對他們缺乏威懾力。這裡是中南半島北方,興亞會控制力最薄弱的地方之一,別說興亞會了,就連東盟的法律在當地的效力都弱於家族的家法族規和傳統風俗。”
“盡力去做就好。”麥克尼爾從阿南達手中拿過了裝有的包裹,“工人的事情暫時交給你處理,我先想辦法就學生叛逃的事情給巴希爾一個交代。”
伯頓不以為然,他對麥克尼爾的說法基本上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麥克尼爾說某件事有成功的把握,他必然會去做,而他本人在這一過程中沒有什麼堅定的信念,全是憑藉著個人能力和理性去將其完成。用伯頓的說法,讓他來主政老谷縣,他的辦法便是大開殺戒,直到殺得沒人再敢投靠叛軍為止。
……字面意義上的沒人。
和伯頓一同看守俘虜的民兵向麥克尼爾彙報了他們的工作成果。在伯頓的指導下,民兵們蒐集了俘虜的個人信息並根據身份對俘虜進行歸類整理,以便從不同群體的俘虜身上找到突破口。作為麥克尼爾的宣傳攻勢的一部分,他們還找來了一些曾經的自由南洋聯軍武裝人員於去年停火後脫離叛軍的聲明,將這些錄像播放給處於恐懼和不安之中的俘虜們看。連續幾天下來,許多俘虜的態度出現了鬆動。他們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無條件的赦免,只得拐彎抹角地向民兵們詢問其中的代價。
在位於地下一層由倉庫改建的牢房裡,麥克尼爾見到了其中一名態度最強硬的游擊隊員。那是一個頭發和鬍子花白的老年男性,瞎了一隻眼睛,瘸了一條腿,僅剩的那隻眼睛向路過的麥克尼爾投來無窮無盡的仇恨。
“他是什麼身份?”
“慣犯。”伯頓用手裡的電棍指著那個老頭,“沒有孩子,妻子幾年前為了討要工資而跳樓自殺,在那之後他就一直活躍在各種反對興亞會的武裝組織中。”
“下一個。”麥克尼爾擦了擦鼻子,讓伯頓帶他去看其他值得拉攏的人物。確切地說,他必須在否決了巴希爾的準軍事管制提議之後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需要類似的行為也能扭轉局勢,比如說阻斷自由南洋聯軍招募學生的可能性。要說自由南洋聯軍拉攏在讀博士生或大學生參加叛軍,麥克尼爾也不是不能理解;可這一次那群傢伙把手伸向了中學生,這就超出了麥克尼爾的忍耐極限。他本著一個人生上的導師的身份,一定要把那些年輕人從深淵中挽救出來。
第一個接受他審問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年輕男人,臉上還帶著尚未消退的稚氣。
“別這麼緊張,放輕鬆一些。”麥克尼爾翻著手裡的個人信息檔案,“你今年……18歲了吧?再過幾個月你就能拿到高中畢業證了,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參加叛軍呢?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自己的家人考慮吧。”他頓了頓,補上了一句,“別人的親人會說,他們的親戚高中畢業後走上了豐富多彩的人生道路;你的親戚呢,只能說,你去參加了叛軍、去殺人放火……”
他先講完了自己的觀點,而後給還沒高中畢業而且大概率被開除的學生一次反駁的機會。
“我是被迫的。”這個滿臉淤青的學生辯解道,“……學校的飲食待遇太差,大家想推舉一個人和學校協商,沒想到校長聲稱在這時候表達不滿的人都是叛軍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