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16)(第2頁)

 “麥克尼爾,你的理論聽上去似乎是對的,但如果我們現在不把民兵部隊撤回來保衛老谷市,那就不會有了。”阿卜杜拉·巴希爾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再說,咱們冒著和本地官員決裂的風險綁架了一部分、恐嚇了另一部分,就是為了要他們相信我們能在不狼狽逃離的情況下解決問題。然而……他們本來就不相信我們,萬一這些人在戰況最險惡的時候突然向我們發難,你能怎麼辦?”

 “那我也只好宣稱老谷縣的縣長和諸位處長們由於各種主客觀原因而全部不幸遇害。”麥克尼爾針鋒相對,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您還不知道吧?本地的民兵組織的最大資助方,從上個星期開始就從老谷縣換成了我們,現在他們都聽我的。”

 2115年3月底,圍攻老谷縣的自由南洋聯軍游擊隊向縣城從北方向縣城發起了多次衝擊。在游擊隊的主力部隊進攻城市時,另一支游擊隊試圖切斷老谷市和外界的聯繫,但他們始終未能達成預期目標,因為他們在攻擊外地移民居住的村莊時遭遇了強大的阻力。這些生活在軍事化社會中的外地移民堪稱全民皆兵,把附近的村莊當成陣地,每次都能讓游擊隊撞得頭破血流。

 城市面臨著嚴峻的考驗,被麥克尼爾收買的民兵指揮官們建議將老谷縣外圍的居民撤回城市中心地帶集中管理,以免這些人在落入叛軍手中之後馬上成為新的叛軍。

 麥克尼爾卻不這麼認為,他對民兵指揮官們解釋說,許多同情叛軍的居民並沒有感受到戰爭的殘酷性,更沒有意識到他們做不了什麼選擇、只是在戰爭中被波及的無辜人而已。集中保護和管理居民只會帶來更多的不滿,任由居民留在城市外圍經受戰鬥帶來的威脅反而能讓剩下的市民團結在他們周圍。

 然後再讓伯頓把那些不僅沒有因親朋好友的受害而變得更加恐懼、反而產生了對叛軍游擊隊的刻骨仇恨的市民組織起來成為專門反擊叛軍的突擊隊。

 自由南洋聯軍的游擊隊進攻老谷市的戰鬥持續了三天就草草收場了。一部分原因,正如麥克尼爾的預判那樣,是補給不足加上後勤受到持續威脅,尤其是在外地移民視本地農民逃離為大好時機而傾巢出動搶佔附近的無主之地時,游擊隊同時失去了穩固的後方基地和安全的行軍路線;另一部分原因則是預期爆發的叛亂或曰起義由於阿卜杜拉·巴希爾的搶救措施而付之東流,這位有桑松撐腰的教育處處長當即下令對那個和他共用一棟辦公樓的不得人心的校長進行,此後的一系列措施也讓幾乎爆發的叛亂終於銷聲匿跡。

 游擊隊攻入市區後,麥克尼爾將城市內的民兵部隊集中在各條主要交通路線附近,以避免敵人輕易渡河攻擊他們。同時,他又擅作主張將所有者逃跑而暫時無人管理的建築物全部堡壘化,有效地阻止了游擊隊的渡河進攻。遲遲無法突破封鎖線的游擊隊為此而不敢擅動,只能不停地向河對岸開火,結果有不少當地居民被火箭彈或炮彈炸死。連阿卜杜拉·巴希爾的辦公樓都捱了一發火箭彈,他在向工作人員宣佈休假後連忙逃到了麥克尼爾為他準備的掩體中。

 “沒想到我們沒有輸給什麼號稱支配人類文明的巨型星際企業集團,反而敗給了一群游擊隊。”伯頓和麥克尼爾一樣,即便是在夜間也要強作鎮定,維持戰線附近的秩序,“咱們這個規模相當於一個步兵團的民兵團,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天算起,死亡和逃跑都加在內,減員已經有500多人了。”

 “我們還有一支預備隊。”麥克尼爾無比堅定地鼓勵伯頓繼續戰鬥,“比這更困難的考驗,我們也經歷過。這點小事難不倒我們。”

 “哪裡有預備隊?”伯頓對此不抱任何希望,“你該不會是說那些外地移民和青衣人吧?”他生怕麥克尼爾真的選擇一條無比危險的道路,連忙勸阻麥克尼爾,“……我是說,咱們和他們之間合作,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我們雙方的實力差不多。不然,我敢打賭他們會在幫我們對付敵人的同時把我們也一口氣消滅掉。”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總有一天會成為敵人的某個群體身上?”昏黃的燈光下,麥克尼爾無奈地笑了笑。他握著手裡乾癟得不停地掉下碎屑的餅乾,輕聲說道:“是受害者啊。是那些在叛軍游擊隊的襲擊中時刻感到自己小命不保的工人,他們掌握著這座城市的動脈,現在他們暫時不反對我們,但我們要的是他們和我們真正並肩作戰。”

 伯頓的鼻子裡飄出了不屑的哼聲。

 “得了吧,他們會說,是我們故意把他們送到會被叛軍輕易炸死的崗位上。”

 “也許是這樣,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麥克尼爾仰起頭,他彷彿能夠看到被黑煙遮蔽的一輪明月,“……叛軍,自由南洋聯軍依靠著東盟的公民,我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呢?從我決定參加這個競選以來,老谷縣的所有人都會意識到,是我給他們帶來了新工作,是我寧可得罪當地的官員也要去改善他們的工作條件,更重要的是我確實做了這些事而不是隻會讓記者拍紀念照。幾十年啊,伯頓,都快到整整一代人的時間了,飢餓和貧窮鐫刻到了東盟公民的潛意識中。誰讓他們吃到飯,他們就服從誰;誰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會為誰賣命。”

 這樣的角色是麥克尼爾所不願見到的,也許他已經為了務實或美其名曰必要之惡而放棄了更多的原則。第二天的太陽昇起時,邁克爾·麥克尼爾穿著遍佈灰塵的軍服,前往他事先在腦海中劃分好的進行宣傳。在工地上,在工廠裡,也在一切有著感受到了威脅的當地居民工作的場所附近,他用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腔調,希望這些安分守己的東盟公民和他們一起拿起武器對抗兇殘的叛軍。

 “叛軍會和你們說,他們要幫你們剷除那些讓你們不得不這樣生活的人。”麥克尼爾的講話有時候會被爆炸聲打斷,他需要從聽眾的目光中確認信心,只要這些人沒有四散奔逃,他處心積慮規劃的一切努力就都沒有白費,“現在我們替他們把事情辦了:在農村,土地得到了重新分配;在城市,那些藉助自己掌握的資源和權力而無視法律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叛軍沒有停止進攻,還在繼續殺害你們的同胞、你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