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XD:自立(第3頁)

 島田真司就坐在一樓大廳其中一排再無他人的椅子上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埃貢·舒勒找了島田真司旁邊的座位,拄著雨傘當手杖,一言不發地坐下。

 “真要去?”他還是忍不住了。

 “必須要去。”島田真司眼鏡片後那雙略微眯起的眼睛投射出舒勒難以解讀的目光,這甚至比外面逐漸降臨的夜幕和伴隨著夜幕更加令人不安的大雨更讓他慌張,“你放心好了,我的行動不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危害。咱們在這個世界的工作基本結束,要是我不趁著最後的機會去驗證幾個猜想,我會感到很遺憾的。”

 用不嚴謹的語言描述某個事件不符合舒勒的風格,那麼從安全的藏身之處跑出來並刻意地向著更危險的地方前進就絕對更不符合島田真司的風格了。島田真司死前的那些悽慘事故,舒勒當年也有所耳聞,那也只是讓島田真司的個人形象變得更加不堪入目,除了殘忍之外還多了一層膽小。

 島田真司是個日本人,日本人回日本看似理所應當,然而島田真司在這個平行世界中還具備一層額外的身份:被日本驅逐的不受歡迎者。正是這層身份能讓他獲得興亞會的信任,基於同一個理由,他又要竭盡全力地避免和能夠代表日本官方意見的人或組織打交道。舒勒剛知道島田真司準備找個機會潛入日本時,他的反應是島田真司一定瘋了。

 這是一次註定有來無回的旅程,興亞會可能就此失去對島田真司的信任,前提是島田真司還有機會從日本回來。

 “……日本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風險?”舒勒百思不得其解,他對這件事的疑惑程度和眼前成百上千的不知情的旅客們的態度大概是相同的。這些旅客當中沒有誰認識島田真司,也沒有人能領會島田真司的用意;和他們相比,舒勒唯一的區別在於他認識島田真司,但也僅此而已。

 “一個推測。”島田真司無意識地舔著嘴唇,“麥克尼爾曾經和我提起過他關於人工智能研發和本體意識的一些看法,那都是基於他的自身經歷。舒勒,我們兩個一開始都認為西比拉系統判定犯罪係數是依靠ai蒐集大量犯罪案例並以此進行推測,但馬卡洛夫臨終前所說的那句話暗示著,西比拉系統……仍然是人在控制。這跟僅通過修改前端程序的豁免名單不同,我是說核心層次。”

 聽島田真司這麼形容,舒勒也產生了不小的興趣。不過,那還不值得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西比拉系統無論是ai還是人在控制,事情都已經結束了。舒勒自己確實有些失望,他在前幾個平行世界對人工智能的研發工作令他一度認為西比拉系統在ai功能更加強大而且值得他效仿,想不到那只是個冒牌貨。

 因此,無論島田真司發現了什麼,那都和舒勒沒關係了。自島田真司出現之後,舒勒便不再打算繼續同時負責生物等領域的研究工作,那對他來說意味著更繁重的工作和更多的失誤。既然島田真司在其擅長的領域中找到了突破口,作為一個同行以及少數能和島田真司談幾句真心話的人,舒勒該做的是讓島田真司完成心願。

 “你怎麼看待這個日本?”舒勒不安分地搓著雙手,他光禿禿的腦殼閃著遲鈍的光。

 “我說過了,我的祖國是帝國,不是日本國。”島田真司拿出了一模一樣的答覆。

 “多麼相似的選擇啊。”舒勒點了點頭,“麥克尼爾也曾經對著那個表達自己的不屑……保重。”

 舒勒又坐了一陣,直到島田真司動身要通過安檢的時候,他才決定離開,那瘦弱的身形混進人群中只過了幾秒就不見蹤影。

 現在跟隨著島田真司的只有一個別人永遠不可能看到的影子了。

 “島田博士,麥克尼爾將軍託我向您轉達他的一個疑問。”李林說的話只有島田真司能聽見,而島田真司的回答同樣也不會被任何人聽到,“他說,這不是不信任,只是好奇。”

 “請講。”

 “……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真的死了嗎?”

 島田真司停下了腳步,後面的旅客險些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

 “何等愚蠢的問題。哎,明明是麥克尼爾親眼看著馬卡洛夫中彈之後從樓頂上摔下去的,以那個高度下落的話,哪怕是狂獸人都有一定概率摔出內傷,更不必說馬卡洛夫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正常人。”他以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和李林對視著,“我們沒有理由懷疑每一個未被發現其屍體或是乾脆下落不明的人都活著,不是嗎?當年,皇帝陛下也沒有找到我的屍體,不過我覺得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死了,而且我也確實死了。”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能如此隨意地談論自己的死亡的人。”李林的笑容收斂了,“啊,我是說,在你們那個世界裡。”

 “請把這當做是給他的正式回覆吧。”

 “明智的決定。”

 隨著李林消失在了空氣中,島田真司也邁出了他的下一步。他有理由認為自己剛才處於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之中,然而和這類問題相關的研究領域應該由舒勒負責,他管不了那麼多。陰霾重新從他的內心深處升起,毫不掩飾地從雙眼中溢出。日本帝國最兇惡的瘋狂科學家,即將在另一個世界開始他的最後一段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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