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屬狂潮:自由之旗 OR6-EP3:巴比倫之囚(14)(第2頁)
幾名職業經理人如釋重負地離開了大老闆的房間,各自返回不同的辦公場所。其中一人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面,扭頭拐進了酒店裡的衛生間,靈敏地掏出手機給一個未知號碼發送了一條信息,而後又以同樣的姿態跟上了同伴們的腳步。
幾分鐘後,終於有機會停下來查看消息的收信人匆匆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暗號,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敲了敲面前的房門,走進了佈置著大量軟墊的房間中。
“看到你平安無事,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我高興的了。”埃貢·舒勒笑逐顏開,他搬來一把椅子,坐在麥克尼爾身旁,摘下了那副金邊眼鏡,“你的運氣好得讓我感到很……羨慕。”
“老實說,我最近幾天有點懷疑人生。”麥克尼爾渾身上下裹得比木乃伊還厚實,然而他的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虛弱或痛苦,彷彿不久之前發生的那場大爆炸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次足夠逼真的體驗而已,“……我時常在想,我們真的還算是人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我居然平靜得很,只是想著放空頭腦、盡力去組織起抵擋爆炸的防禦,就這樣而已。”
舒勒沉默了一會,他明白麥克尼爾的所思所想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僅憑邏輯去推理和判斷的。
“你覺得自己不算是人了?那我想我和你是一樣的。”他平和地對自己的戰友說道,“我想,我也許能理解你的感受……你經歷了一場核爆炸,卻近乎毫髮無損,不管是軀體還是心靈,別說是受到重創,甚至就連最輕微的損害都沒有。換作是我,我也會覺得自己不像是個人類了。”
麥克尼爾苦澀地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他不需要這些繃帶和紗布,只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在慘劇中受創的錯覺才接受了軍醫們的安排,哪怕這些軍醫當中的每個人都對他並未受傷一事感到驚懼交加。不僅這些被嚴格禁止對外說出內情的醫生們逐漸用看待異類的眼光望著他,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再用原本的心態看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
“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舒勒。”他儘可能平靜地表述著自己的觀點,“……λ式驅動儀在理論上能製造出足以抵擋核爆炸的力場護盾,這是你們之前和我說的,所以我並沒有多麼對自己生還這件事感到意外。讓我真正難以理解的是,當核爆炸真的就在我附近發生時,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我回憶起這件事時的想法就像回憶平時跟你們出去聚餐一樣稀鬆平常。”
“見慣了死亡和離別之後,心情自然就變成這樣了。”光頭的瑞士學者握著麥克尼爾放在床邊同樣纏滿了繃帶的右手,“……奇怪,你活得比我長,應該比我更懂這些事才對。”
“我只是想方設法用持續不斷的戰鬥麻痺自己的頭腦而已,也許我除了白白地多活幾年之外並不比你們擁有更多的人生經驗。”麥克尼爾自嘲地說道,“……先不說這些了。發生了那麼大的爆炸,整個侯賽因空軍基地被夷為平地,不管之前裡面有多少遺留的情報,我們現在都永遠拿不到了。繞了這麼大的圈子,最終還是被安布雷拉像馬戲團裡的猴子和小丑一樣耍著玩。”
他有多少理由對已經取得的成果表示滿意,就有多少同等規模的理由感到失望。每當他認真地反思自己在決策中犯下的錯誤時,都會無比清晰地看到那些不起眼的差錯所積累成的不可逆轉的劣勢。這樣說來,他倒是該感謝安布雷拉製造的核爆炸徹底斷絕了洩密的可能性:來不及撤離現場的所有人都被炸得灰飛煙滅,連那些可能對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一些瞭解的匪徒都成為了滾滾黃沙下的屍骨。
只有最後一條線索還在支撐著他勉強前進。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舒勒不想看到麥克尼爾一直處於情緒低沉的狀態,要知道整個團隊中最積極地嘗試著從李林的謎語中尋找解決危機的策略的正是麥克尼爾本人,連他都攜帶下來,別人更不可能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我這裡有個……不那麼好的消息要告訴你,測試工作可能要暫停一段時間,這是由於你們所使用的as機甲被炸得只剩下個駕駛艙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以另一種古怪的口吻降低了音量,“……況且,λ式驅動儀哪怕在你們美軍內部都是個最高機密。如果別人看到核爆炸中的倖存者只在醫院裡簡單地躺了幾天便出院,一定會產生懷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舒勒正在感嘆麥克尼爾於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自由活動機會並勸著麥克尼爾趁機休息時,把戰鬥當成了生活方式的麥克尼爾從中窺得了新的機會。他的as機甲現在只剩下一個駕駛艙,博尚刻畫在地下設施牆壁上的內容隨時會曝光,這麼大的風險是他無法承擔的,其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你會確保我一直在這裡,對吧?”麥克尼爾探頭探腦地向窗外望去,“要所有人都相信,我會在這裡躺上至少一個月。”
舒勒也向後方看了看,撿起了放在床頭桌上的金邊眼鏡,“這很難,麥克尼爾。”那雙被眼鏡片過濾了一層銳利目光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晚輩和如今的可靠同伴,“每個路過這裡的人都有概率發現你從病房裡逃跑了,就算他們集體瞎了眼,這裡的監控設備——儘管我每次進來之前都會確保它已經關閉了——也不是擺設。”
麥克尼爾聽了這話,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開始撕扯身上的繃帶。舒勒被他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他沒有足以阻止麥克尼爾的力氣,只能勉強擋在玻璃後方以免路過的士兵或醫生髮現麥克尼爾的異樣。
“那就不勞煩你想辦法了。”麥克尼爾剛跳下床就覺得有些頭暈,他認為這是服用了過量興奮劑以確保神經高度活躍的後遺症,“我現在就出去讓所有人見證一下。”
“你贏了!”舒勒連忙將麥克尼爾推到了死角里,“……等我安排,馬上就好。”
半個小時之後,特地前來看望吉歐特隆公司的可靠as機甲測試駕駛員們的埃貢·舒勒帶著陪同他前來的幾名僱傭兵離開了醫院,分別坐上了醫院地下停車場中的幾輛轎車,準備返回吉歐特隆公司在附近的辦事處。令人疑惑的是,埃貢·舒勒把其他僱傭兵安排到了另幾輛轎車上,只允許一名僱傭兵給自己當司機。其他僱傭兵不明白他的新安排有何用意,拿錢辦事的專業保鏢和殺手們只得安慰自己:科學怪人永遠都有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