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東京食屍鬼:血之宴 OR7-EP4:布拉吉尼(3)



                or7-ep4:布拉吉尼(3)

    “唉。”

    聽到麥克尼爾的嘆息聲,馬蒂亞斯·貝爾蒙多隻略微抬頭向著麥克尼爾望了一眼,便避開了視線。他眼裡的麥克尼爾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很少像今天這樣只管嘆氣卻又對導致自己心煩意亂的根本原因避而不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或許麥克尼爾也是如此。

    背後的電視中播放著馬蒂亞斯拍攝的公益廣告,廣告的內容和主題都很簡單,只是要呼籲觀眾們多加關愛弱勢群體——即便是這麼通俗易懂的描述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這既是由於一部分人覺得弱勢群體是活該被淘汰的,也是因為另一部分人懷疑弱勢群體的名頭被濫用了。只想利用公益廣告提高自身知名度的馬蒂亞斯顯然沒料到此舉帶來的影響,那些花樣百出的解讀讓他大開眼界。和麥克尼爾談起此事時,馬蒂亞斯無奈地說,那些人不去當編劇還真是屈才了。

    “怎麼了?”

    “沒什麼,生活不易啊。”麥克尼爾客客氣氣地說著,他在馬蒂亞斯面前一直偽裝得很好,“純粹的藝術、純粹的生意,以後會越來越難做的。貝爾蒙多先生,這可不是什麼值得鼓勵的現象……人們應該專注於自己的本職工作。”

    “確實,許多人在這起危機中更傾向於使用單一的標準去看待問題,但我們沒必要批評他們。碰上這麼大的變故,也只有那些過著離群索居日子的人才會無動於衷吧。”馬蒂亞斯笑了笑,他從自己最近的經歷中吸取了教訓,並小心翼翼地嘗試博取更多群體的支持,“只有工作而沒有生活,那才是真正無聊的人生。”

    邁克爾·麥克尼爾搖了搖頭,他看得出馬蒂亞斯的退讓。“貝爾蒙多先生,我並沒有要別人都不看新聞、不討論時政的念頭或者是要求。我想說的是,從難民危機爆發以來,越來越多的人被一種……宏大的概念所俘虜,他們和他們的對手以同等程度的狂熱投入到了這場聲勢浩大的論戰之中,並真誠地相信自己是某種天生就無比神聖的意志的代言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寧願去愛虛擬的概念也不在乎真實的人會給我們生活的環境帶來何等惡劣的變化。您看啊,僅僅是幾個公益廣告就讓您背上了【引狼入室的軟弱之徒】等罵名。”

    這確實是麥克尼爾同樣始料未及的,他毫無疑問低估了難民危機給社會思潮帶來的衝擊,正如他當年同樣沒有意識到gdi的藍區公民是如何看待全部紅區公民的——立場,成為了在歐洲大行其道的第一準則,其餘的原則和標準紛紛為之讓步。被夾在中間的麥克尼爾頓感無力,他之前的大部分計劃由於帕克被捕且下落不明而暫停,這讓他那點可憐的小心思又偃旗息鼓了。哪怕只把一國一地的食屍鬼危害徹底清除,對當地的民眾來說也是莫大的幸福,難道他真的又不得不面對一事無成的結果嗎?

    “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馬蒂亞斯·貝爾蒙多的情緒一向很樂觀,即便前些日子他因為可疑的公益廣告傾向而受到他人指責時也沒有沮喪,“這種狂熱遲早會消退,到那時人們會重拾理智的。”

    “那可不見得。”麥克尼爾計算著他和馬蒂亞斯談論這個話題的總時長,並估計它和島田真司預設的合理時間上限之間的差距。島田真司和他說過,冒充成商人的麥克尼爾在和合作夥伴談生意的時候必須控制好談論無關話題的時長,哪怕是和馬蒂亞斯的創作有關的內容也一樣,“……有些東西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主宰他們的消費思維,想要像以前那樣去營銷是行不通的。”

    從理論上來說,麥克尼爾的工作包括幫助馬蒂亞斯做推廣和宣傳,但他本人對此並不擅長,所謂的宣傳工作事實上被扔給了自稱能影響輿論的迪迪埃·博尚。實際宣傳效果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好,這也不能全部歸咎於博尚:與其說博尚三心二意,不如說他對這個平行世界、這個時代的法國的瞭解有所欠缺,進而導致他採取了一些錯誤的策略。

    “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啊。”彼得·伯頓百思不得其解,“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真法國人,如果連你都不瞭解法國人的思維……那我們就更不可能瞭解了。”

    “法國和法國之間也是不同的。”博尚說了一句聽起來有些不知所云的話,也許島田真司會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我承認。”

    不管怎麼說,博尚盡力了,麥克尼爾也只得接受了對方的道歉。利用文化影響力去打宣傳戰是個長期計劃,而且幾乎不可能在營救帕克的行動中起到實際作用,因此麥克尼爾已經決定採取措施讓馬蒂亞斯置身事外、避免他的另一個盟友也身陷漩渦之中。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諮詢一下馬蒂亞斯的意見並從中獲得一些啟示。帕克的失蹤也許已經引起了馬蒂亞斯的警覺,麥克尼爾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就能讓馬蒂亞斯明白前因後果。

    “以前我猜你要面臨的最大風險是被人懷疑勾結食屍鬼,現在看來這個風險已經消失了。”向馬蒂亞斯詢問了創作的最新進展後,麥克尼爾不無感慨地說道,“有這麼多難民湧入歐洲,這會給歐洲帶來一些永久性的變化。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刻薄,我的意思是,不把現有公民們的生活困難完全解決,新來的人也只會從一個陷阱跳到另一個陷阱而已。可能有人要說難民到了歐洲之後至少不用擔心炸彈隨時會落在頭頂,但他們還是有一定概率在某一天突然得知自己被開除了人籍的。我有一個朋友,最近就不幸遭遇了這種事。”

    “【食屍鬼病】?聽說這幾年的發病率以驚人的比例上升。”馬蒂亞斯收斂了笑容,鄭重其事地點頭表示支持麥克尼爾的結論,“另外,不必跟我說【我有一個朋友】。這裡就咱們兩個人,而且我也不是見了食屍鬼就要喊打喊殺的那種人,你沒必要掩飾。”

    看來馬蒂亞斯想錯了。麥克尼爾啼笑皆非地用咖啡杯擋住嘴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我是說,這確實是發生在我某個朋友身上的事情。他以前是個體面人,可是他後來得了食屍鬼病,然後就成為了流落街頭的無業遊民,並最終在不久之前落入了相關部門之手……而後他就人間蒸發了,我再也找不到他。唉,我以前是把類似的故事當笑話來看的,可是當它真切地發生在我身邊的熟人群體當中之後,說實話,我已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