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櫻花大戰:蒼翠餘燼 OR8B-EP4:三色(17)(第2頁)

    “……這是不可避免的。”傷員們紛紛議論著,“整合運動反對一切現代的東西,他們最終的歸宿就是完全倒向君主制。既然鐵了心要做君主的奴隸,表現得如此不靈活也很正常。”

    “就是嘛,整合運動整天說著要我們追趕上國際水平,要做什麼世界糧倉,可他們做的事情比聖保羅和米納斯吉拉斯的那群蛆蟲更過分!”一些叫嚷得最響亮的人對整合運動帶來的災難感同身受,“唉,你們是不清楚啊……說要搞什麼農業多元化,結果原先的作物全都不賺錢了,連生活都維持不下去……”

    法蘭西紳士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有些高估這群士兵們了。雖然他更希望聽到士兵們親口說【整合運動高度集中的管理模式和共和軍要一切經過委員會的模式毫無區別】,連不同投票方式之間的區別都弄不懂的士兵們要是會主動說出這些話,他反而會覺得奇怪了。暫時打消了向士兵們傳遞一些懷疑念頭的想法後,博尚仍然完美地扮演著原來的角色,現在他只管充當一個無情的收音機了。

    傷員們偶爾會帶來一些讓博尚十分不安的消息,例如負責這所戰地醫院的院長得了肺結核之類的傳言。大部分謠言未經證實,而且大概永遠都不會被證實,它們唯一的作用是給傷員們枯燥無味的生活增添了些許茶餘飯後的笑料。

    相比這些士兵們,博尚無疑是幸運的。他的身體還算健康,既沒有被營養不良帶來的疾病困擾也沒有患上一些在這個時代還算流行的絕症。至於其他人,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套關於疾病的心得要講。有的士兵會事無鉅細地把自己從小到大得過的重病都講上一遍,而且少不了要強調那些疾病本該是充足的乾淨食物就能擋在外面的;另一些士兵則回憶著自己從瘟疫中死裡逃生的經過,他們對垂死感覺的描述稍微削弱了一些病房裡真正要去見上帝的可憐人們的不安。

    在這種環境裡生活了一個多星期之後,博尚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認知出現了一些變化。他仍然有些鄙視這群被共和軍倚重的貧民,但當一個又一個士兵因得不到及時治療而被護士們遺憾地抬走時,博尚又彷彿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時代:他的家園在熊熊烈火之中燃燒,就連法蘭西的象徵埃菲爾鐵塔都已經變成了俄國人的武器。

    當時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等待著死神降臨的人們,和這些共和軍士兵之間並無區別。把他們稱之為戰爭的受害者,似乎有些武斷,因為他們已經在那之前拿起武器參加了戰鬥;然而,博尚無法用同一種理由來侮辱自己的同胞、侮辱那些為了法蘭西的自由而戰的勇士們。因他對自己記憶中的時代仍有些許的畏懼和敬重,法蘭西紳士隱約發現自己對這些共和軍士兵的輕視是站不住腳的。他不該拒絕這些戰士、拒絕他在對抗整合運動的戰爭中所能找到的唯一盟友,除非他願意把整合運動和共和軍看作是同一類型的組織。

    “我真是瘋了。”他自言自語著,“共和軍和俄國人一樣都是nod兄弟會的傀儡……是的,我其實正在為自己的敵人戰鬥,而且竟然還有點同情他們。”

    但他還是繼續為病房裡的其他傷員們講著各種故事,現在他開始想要鼓勵這些人繼續戰鬥下去了。

    “當時我在敵人的基地裡直接降落,而後和我的戰友們一起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基地,再乘著航空炮艇返回天上。嘿,你們沒法想象敵人的表情,那些看守基地的士兵們都驚呆了,他們只顧著去救火,大部分人甚至懶得向我們開槍。”

    “他們只是被迫來參加戰鬥的,博尚。”幾名比較活躍的傷員向博尚說起了自己聽到過的傳聞,“據說敵人想要多消耗州軍的實力,他們強迫那些州軍部隊在缺乏足夠補給的情況下盲目進攻。”

    “是的,所以我們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抵抗。”博尚對此表示贊同,他從南里奧格蘭德和聖保羅的例子中看到了投降者的歸宿,“當初那些愚蠢地以為自己放下武器就能換來和平的傢伙,現在要被迫走上戰場,而且連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了。”

    “那些寡頭罪有應得。”有個膚色發紅的中年士兵抱怨著,“什麼身份的人就該說什麼身份的話,他們跟我們簡直是兩個不同物種。我們反抗整合運動,是為了我們做出這麼多奉獻之後應得的一切;他們呢,還真就是因為丟掉了在里約熱內盧的寶座……”

    法蘭西紳士也在心裡稍微鄙視了一下波旁王朝的貴族們。

    先前的畏懼和厭惡有所緩解,迪迪埃·博尚重新思考著過去幾個月的戰爭。南方的三州起義軍戰敗了,北方的共和軍仍然堅持到現在,而且其生存期說不定比南方起義軍還要更長一些。雖然共和軍利用各種資源就地建立工廠並維持武器彈藥正常供應的能力是大部分起義軍部隊都不具備的,這想必不會是雙方之間的根本性差距。共和軍所爆發出的力量讓他恐懼,這算不上什麼,以後他要學會掌握和利用這種力量而不是單純地拒絕它。拒絕強大的力量是最愚蠢的事情。

    頗受歡迎的博尚在有機會講述他親自駕駛航空炮艇間接擊斃聯邦軍東北戰區司令的光榮事蹟之前終於出院了。頭一天晚上,一名在經過了手術之後被送到病房裡休養的士兵突然連連吐血,眼看著就要暴斃。見眾人都上前幫忙,不想看著有戰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博尚也上前幫忙——他自己都說不明白是什麼促使他從病床上跳下來的。等他手忙腳亂地和同伴們一起把那重傷員送去搶救後,察覺到自己已經走出病房很遠的博尚一瞬間就恢復了病號的神色、癱倒在地。

    值得慶幸的是他兩條腿上的傷勢基本好了,因此而不打算繼續在病房裡浪費時間的博尚決定在第二天辦理出院手續、返回航空隊。臨走之前,他沒有去打擾病房裡的戰友們,那些人的眼神會讓他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一些不該出現在能夠面無表情地將北非的任意一座城市夷為平地的eu軍事統帥身上的心思。

    他一瘸一拐地來到一樓,向著醫院的出口處走去。那裡似乎有人在等他,為此而驚訝的博尚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他認出其中幾人是病房裡的輕傷員,可是他從來沒在乎過那些人的名字。他沒有心情去記住幾個很快就要死掉的共和軍普通士兵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