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艾倫的歸屬

 空曠的大堂上，氣氛一時間陷入令人牙酸的沉默，薩克雷即使是剛剛看完一場鬧劇，依舊處變不驚地單手撐著下巴，做足了看客的姿態。最終，在眾多期盼的眼神中，薩克雷姍姍開口：
　　“下面由中央憲兵團陳述提案，但在那之前，那個……士兵，你是幹什麼的？”　　“公然在堂上襲擊受審者，埃爾文，你就是這樣教導部下的！”　　此時，憲兵團的代表奈爾才如夢初醒，對著埃爾文大喝道。而作為庭審護衛的中央親衛兵也反應過來，只等薩克雷一聲令下便會進行驅逐。　　“喧鬧公堂於庭審無益，我的部下只是在幫助整頓秩序。利威爾，回來吧！”埃爾文可謂是語言高手，三兩句話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利威爾話都沒說，只是撇了迪蘭一眼，便乾脆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迪蘭揮揮手作送別狀，順便活動了一下微微發麻的肘關節。薩克雷總統並沒有節外生枝，抬手製止了負責安保的親衛，然後示意迪蘭可以說話了。　　“中央憲兵團第三分隊副隊長迪蘭·阿克曼在此提案：　　艾倫·耶格爾身上擁有的巨人之力，可以確定來自一直都受用於王的格里沙·耶格爾，現在將艾倫收歸王政府也是理所應當的。至於對他的處理，我帶來了真王的口諭：艾倫·耶格爾將繼續進行巨人培養計劃，而收復瑪利亞之牆也會在不久之後實現！”　　“真王的口諭……嗯，可是很久沒有聽到了呢……”薩克雷臉色依舊沒什麼變化，讓人很難猜到他在想什麼。　　旁聽席則是陷入了低聲議論之中，突然出現的中央憲兵團和真王口諭，對於中下層階級的他們來說似乎過於遙遠了。　　“我反對！”　　就在這時，一個胖胖的身影揮臂大聲說道：“中央憲兵效忠於王不假，但這所謂真王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呢？你是否能夠出具帶有王的簽字的有效文件。”　　迪蘭頗有些意外地看向那邊，那胖子居然是站在商會席位，隨即開口道：“你可知道口諭是什麼意思？”　　“這不用你解釋！但我懷疑你這個中央憲兵帶來的口諭的真實性，王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所講即是神諭，我提議先查證此人講的是否屬實，在查證結束之前，本次審議應當先排除中央憲兵的提案！”　　這一次，迪蘭真的多看了幾眼這個人，區區一個商會代表，既沒有立場也不該有膽量跟中央憲兵如此對著叫板，除非……　　目光掃過其身後一個眼神飄忽的傢伙，有些熟悉的味道，似乎真被羅德說中，那幾個人確實坐不住了。　　“既然如此，不如艾倫就交給你家的商會來處置吧，這位會長，人類收復瑪麗亞的希望就交在你手上了。”迪蘭有些嘲弄地笑笑，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這樣說話豈不是兒戲！我區區一個商會怎麼有能力擔此大任，艾倫最好的結果還是交給憲兵團來處理，如此可謂毫無風險！”　　呵，果然是露出真正意圖了，迪蘭心中明鏡一般，憲兵團一整個都是依附於貴族體系生存的，如果真的交給憲兵團，先不說瑪利亞之牆如何收復，光是艾倫也不可能按提案那樣被處理掉，大概率會落到某個權貴手中，成為其擴大權勢乃至更進一步的工具，真是可笑。　　“可笑至極！”　　迪蘭突然出聲，瞬間令大堂安靜下里，那個商會老闆也嚇得語言一滯。　　“區區一介商會，依附於民眾，受庇於王，為了一己私利居然敢無視民眾最基本的生存要求，更敢公然質疑王行走在中心城之外的代言人！　　我身為中央憲兵在此次審議官方指派的代理人，代表了中央憲兵的信譽，如有不妥之處，將會有軍事法庭來對我做出審判，決輪不到你區區一介商會會長在這裡指手畫腳！還是說，你受到了誰的利益指使，不妨現在讓你背後的人出來，直接把艾倫帶走！”　　陳詞激昂的怒喝下，那會長嘴囁嚅幾下，最終低頭閉氣不敢再言。迪蘭眼神帶著森然冷色掃過，無人敢與之對視。　　“可以了。”　　薩克雷終於出聲：“既然迪蘭已經帶來了真王口諭，更是做出收復瑪利亞之牆的承諾，那麼無論如何看都應該遵從王的旨意，將艾倫交給王來處置，那麼……還有人有異議嗎？”　　迪蘭深深地看了扎克雷一眼，明明有著拍案做決定的權利，卻一直模稜兩可地推三阻四，這個老傢伙，確實有些不對勁。　　“我有異議！”　　利威爾再次站了出來，雙手抱臂講到：　　“據說，這傢伙巨人化的時候，可以輕易地殺死多隻十五米級巨人，而作為具有智慧的傢伙，隨著時間推移可能會更加棘手。即便如此這傢伙也決不是我的對手，但是你們要怎麼對付他？想對這傢伙做些不好事情的人也好好考慮一下吧：你們真能控制得了他嗎？”　　堂上再次陷入沉寂，憲兵團的奈爾欲言又止，最終無奈地將話給憋了回去，論對付巨人，確實沒有人比得上調查兵團，尤其是人類最強的利威爾兵長。　　“我能！”迪蘭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又是那個煩人的小鬼！利威爾冷冽的眼神刺向迪蘭，然而再次被無視了，迪蘭只是笑呵呵地說道：“雖然我不敢說自己是什麼人類第一，但幹掉一個15米級巨人還是輕輕鬆鬆的，無論這傢伙的腦子是否好使……”　　“利威爾的實力已經在壁外調查中被證實過，可以獨自迎戰10只以上巨人，至於迪蘭，目前並未能證實過自己有著與其所言匹配的實力！”埃爾文針鋒相對地接上。　　“嗯……如果真是如此，迪蘭的看管可能確實不如利威爾穩妥……”　　薩克雷也沒有繼續保持沉默，在局勢的偏移之下，這傢伙似乎也不太能掩飾自己的想法了，好在，迪蘭一向喜歡做預案時考慮到所有最差情況。　　“不相信我，那很簡單啊！”　　說著，迪蘭猛地將自己的風衣掀掉，露出身體兩側的立體機動裝置，隨手抽出一把合金刀，在艾倫的手上劃開一條細小的傷害，話語中射出刀刃一般的寒意：　　“試試就知道了吧，看看我有沒有本事幹掉艾倫的巨人，你們覺得呢？就現在，在這裡！”　　“開什麼玩笑！”　　“我要出去，審議先終止吧，太危險了！”　　“這傢伙瘋了，快讓我出去，我可不要被……”　　原本沉寂的觀眾席瞬間炸了鍋，人群騷動起來，大有見勢不妙就群起而逃的架勢。　　埃爾文更是自開場以來第一次動容，預期之外的情況接二連三，自己恐怕低估了迪蘭或者說中央憲兵對艾倫歸屬權的決心，更嚴重低估了迪蘭這個年輕士兵的成長速度！　　阿爾敏拼命地抱住要衝過去的三笠，嘴裡說著安撫的話，這時候最需要的是平息氣氛，三笠出頭才更可能讓艾倫失控。而同時他的眼睛卻盯著在場中央，意氣風發的迪蘭，一種奇特的感覺從內心油然而生，阿爾敏似乎突然要想明白了什麼，還只差著最後一層隔膜。　　艾倫呆呆地望著自己滲出血的傷口，幾乎不敢抬頭去看迪蘭，今天的迪蘭陌生到讓人害怕，跟之前那個強大又溫暖的形象似乎不是一人。　　雖然艾倫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調查兵團，內心對分配給中央憲兵必然是百般不願。但即便如此，他怎麼可能對迪蘭下得去手，更何況……這些年迪蘭的強大早已深深印入每個人的心中，自己的變成巨人能對迪蘭造成多大的威脅，艾倫心裡也沒底。　　隨迪蘭前來的讓嚥了咽口水：“怎麼會變成這樣，馬爾科，我們該怎麼辦？”　　馬爾科也是一臉緊張，但手卻摸向了刀柄上：“無論如何，萬一艾倫真的變身，我們也只能幫迪蘭儘快制服他！”　　“什麼？你瘋了吧……”　　讓非常無語，明明說是來長見識的，怎麼突然要開始砍艾倫的巨人了，讓的茫然中帶著少許冷靜，他環顧著四周的窗戶，開始找尋等下亂起來以後，最佳的逃生路線……等轉頭瞥見阿尼也早已雙手搭在了刀柄上時，讓都開始懷疑其實是自己瘋了，這兩個傢伙，怎麼突然變得比調查兵團還要狠！　　局勢似乎愈發緊張，眼看就有爆發的可能。　　“咳咳，請大家冷靜，容老夫說幾句吧！”　　一個蒼勁的聲線響起，駐屯兵團司令匹克西斯排眾而出，身姿挺拔地邁步走到大堂中央，朗聲說道：　　“首先，如果中央憲兵迪蘭帶來的口諭是真實的，那麼理論上我等子民只有抗議權，而無駁回權，其次……”　　匹克西斯掃了一眼迪蘭，表情帶著一絲欣賞：“迪蘭·阿克曼在特羅斯特區奪回戰中，達成了至少20的討伐數，而據精銳班和之前的訓練兵所述，他曾獨力在數十隻巨人的圍剿下全身而退，還曾在短時間內擊殺過三隻奇行種，至少就這點來看，不會比艾倫·耶格爾的巨人戰鬥力差。”　　“老夫陳述完畢，以上！”　　薩克雷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神色，略作沉思，眼神掃過憲兵團、調查兵團，最後落在迪蘭的身上：“匹克西斯司令的講述非常具有參考價值，那麼我想，已經有了決議。”　　小錘再次敲響，聲音在大廳中迴盪：“現在我宣佈：把艾倫.耶格爾交給中央憲兵團，這，是最終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