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生意

 “今晚居然又沒客人，奇怪了，明明來過的人都覺得好吃啊……”
　　拉蘇撐著柺杖從後廚走出來，有些鬱悶地坐下，扯過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手，然後隨手將其丟在椅子上。　　“說過好幾遍了，拉蘇大叔！不要把那帶油的毛巾扔在客人會坐的椅子上！”　　莉莉安一把拍在桌子上，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剛剛洗過手了，最多就只有一點水……”　　拉蘇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把毛巾拿回手裡，順便用袖子蹭了蹭毛巾搭過的地方。　　“啊啊啊！你的袖子上也有油啊！”　　莉莉安抓著栗色的頭髮，有點想哭。雖然拉蘇為人很善良和氣，但習慣了乾淨的她，還是接受不了拉蘇的一些粗糙行為。　　“算了，莉莉安，反正這會兒也沒客人了。而且在調查兵團裡面，拉蘇算是講衛生的啦……”迪蘭笑著幫拉蘇開解。　　拉蘇·布里在調查兵團算是老資格，入團比迪蘭早，至於早多少，迪蘭也沒了解過。　　拉蘇愛吃飯，也愛做飯，作為後勤組組長，掌管著調查兵團裡的伙食費。每次出征前一天的晚餐也都是由拉蘇做主菜，他會在日常伙食開銷中儘量省出一點肉來，在這個時候給大家開開葷。　　這對隨時面臨死亡的調查兵來說具有很大的意義，畢竟於一些人來說，那就是他們最後吃到的一頓正餐……　　而即使在壁外那樣嚴苛的環境，拉蘇也總能想方設法地捕獲一些中小型動物，煮成肉湯來調解寡淡的行軍餐口味，拉蘇因此在調查兵團裡面頗受尊敬。　　迪蘭跟拉蘇雖然交集不算多，但也曾品嚐過他在野外烹煮的肉，那濃烈的肉香帶著狂野的森林風味，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迪蘭在確認拉蘇的身份之後，裝模做樣地詢問了一番，而後就以開店需要主廚的名義將拉蘇帶入了艾路米哈區。　　拉蘇雖然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好運，但他清楚迪蘭身為憲兵長官，沒必要騙自己，如果想害他更不用這麼麻煩。　　而且拉蘇傷退之後，靠擺攤賣煮肉勉強維生，收益不多還時常救濟他人，導致幾年下來也沒存下什麼錢。艾利米哈作為比鄰王都的特區，對年逾30還是孑然一身的拉蘇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拉蘇一貫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沒怎麼猶豫，就快速處理了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比迪蘭給他的期限提前了兩天，就來到了艾利米哈區憲兵團找迪蘭。　　迪蘭和拉蘇因為各自的職業原因，對經濟和數字都比較敏感，拿著報紙和一些財務報表研究了半個晚上，就認定開設這個生意是有很大賺頭的。　　兩人性格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一拍即合。很快便敲定了開店選址，在憲兵團倉庫附近，盤下來一棟不大的臨街木屋。這裡原本是一家居酒屋，前任老闆已經準備退休了，最近幾個月都在招租。　　迪蘭和拉蘇都是幹活的好手，拉蘇的瘸腿並不影響他做木工活。迪蘭還額外僱傭了幾個民工幫忙，不到五天時間，就完成了改造的工作。　　他們去除了大部分原本的小擺設和掛飾，拆除餐桌之間的小隔板，將原本矮小笨重的桌凳換成了更寬更結實的木製桌椅。在這幾天裡還發現了莉莉安這個意外之喜，原本準備先兼職幾天的迪蘭也被解放了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在隔天的休沐日，【大口吃肉】煮鍋店隆重開業了，迪蘭帶著憲兵團幾位已經打成一片的同僚，來做了第一桌客人。　　那幾人原本是抱著給迪蘭撐場面的心態來的。然而這小店雖不大，味道卻別具一格，對於習慣了憲兵制式伙食的幾人，是一種全新的味蕾衝擊。而在結賬時，公道的價格更是讓做好準備要大出血的幾人感動不已，紛紛表示要回去幫忙好好宣傳。　　由於迪蘭發動了自己的一點人脈，還僱傭了一組樂隊做足了開業的場面，所以第一天的生意還算不錯。即使每一桌客人都免費贈送了一些酒水，算下來每桌都還有盈利，這個小店的未來看起來非常值得期待。　　然而第二天，幹勁滿滿，早早來到店內準備的莉莉安和拉蘇卻被澆了一盆冷水，整整一上午都沒有一桌客人，下午的寥寥幾桌也掩蓋不了冷落。第三天，第四天也大致是這樣。　　好不容易捱到下一個休沐日，總算來了一些客人，迪蘭卻帶了幾個同級或更高級的憲兵團軍官來吃，錢自然是不會收的，所以那天算下來還是有點小虧。　　這樣十天下來，別說莉莉安抱怨不停，連原本信心滿滿的拉蘇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我說，老闆，咱們的主意是不是打錯了？”　　拉蘇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味道方面應該是沒問題的，來過的客人還沒有說不好的呢，只是……這個大肉塊煮湯，然後裹上醬汁的吃法確實挺油膩的，那些商人或者憲兵，吃過一次之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你那幾個憲兵朋友也確實不如上次吃得多了。”　　看了迪蘭一下，見他贊同地點著頭，拉蘇便也放心地繼續說下去：“我的意思是，這種吃法可能更適合那些每天消耗大量體力的工人或者商販，所以咱們直接把店開在憲兵團和商業區附近，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就是就是嘛，你選的地方不對啊……”莉莉安也跟話頭說著。　　“明明城中心南邊就是那些工人的聚居地，剛剛做完體力活兒的傢伙肯定有錢，也有胃口吃一頓油水滿滿的煮肉啊！沒錯，咱們要不然搬到那邊去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固定客人，趁天氣還沒有冷下來……”莉莉安越說越來勁，似乎頗有些生意的頭腦。　　“好啦，莉莉安，拉蘇。”　　迪蘭笑著拍手打斷道：“我能理解兩位的心情，畢竟這幾天生意確實不好。但一開始的虧損是在計劃之中的，不用擔心，我的本金還有一些，就算依舊這樣小虧，也起碼可以支持一個月，更何況很快就好起來的……”　　“你說得容易啊！”莉莉安似乎比迪蘭更著急：“要是一個月之後還這樣，這店不是關門定了？那我去哪……去哪打工啊……”　　“莉莉安，你怎麼這麼關心這店的情況，你不過是離家出走，大不了回家去認個錯嘛……”迪蘭不以為意，而是轉頭調笑道。　　“胡說！我怎麼可能回去，我，我的工作還沒做完呢！這可是難得的逃離那個那個家的機會，我可不要就這樣灰頭土臉地回去……”莉莉安急得臉都有些漲紅。　　“你這傢伙也真是奇怪，看你至少也是受過中等教育的樣子，我說，你家裡其實條件不錯的吧，為什麼非要在我這小店裡浪費青春呢？”　　迪蘭在這幾天的暗中觀察和旁敲側擊之後，也大概能猜到莉莉安的身世了。　　她絕不是來自普通家庭，這點從她良好的算數能力和知識面就可見一斑。迪蘭更發現了她手掌上某處有一小塊繭，那個地方的繭子，只能說明這個外貌平平的姑娘，有著不短時間的單手槍械使用痕跡。　　莉莉安只有可能來自富貴的人家，不然無法解釋一個20歲不到的女孩，幾乎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卻有著良好的受教育程度和槍械使用經歷。　　雖然很好奇，但是莉莉安一直對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連姓氏都不願意透露，果然這次的試探又被她胡亂混了過去，沒得到什麼實質性的信息，　　迪蘭也不懊惱，她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目前的薪水僱傭這種水平的店員怎麼算都不虧呢……至於她和她原家庭的矛盾，更是不需要在意，往最壞程度想，難道還有人能欺負到中央憲兵頭上嗎？　　“總之，你們倆就不用擔心了，我把店選在這裡必然是有原因的。你們光知道這裡離憲兵團部和宿舍不遠，卻沒有發現離憲兵倉庫區更近嗎？”　　迪蘭有些神秘地笑笑：“那些盤查交接過後的跑商隊伍，只要想往南走，必然要經過我們的門前。說起來，今中午是不是剛開過一次城門啊……”　　說著，迪蘭順勢往門外瞟了一眼，而後猛地笑了出來：“哈哈，我說什麼來著，看看，那不是生意來啦！”　　門外，正有十幾人向這邊打量著，見迪蘭看過來，也就開始向屋內走進來。　　這些人衣著光鮮，身上帶著些塵土氣，人手一個相同的家族徽章掛在胸前，整體的氣質精明而幹練。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行走在各個特區的跑商隊伍，應該是剛剛完成憲兵團那邊的交接收尾工作。　　領頭的男人朝迪蘭揮揮手：“迪蘭隊長，好久不見了！出發前派克就給我推薦了兩次你這小店，這次路過就過來看看吧……”　　“哈哈哈，傑夫·卡爾洛先生肯來光臨小店，不勝榮幸，十分歡迎！”迪蘭笑著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