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番外四(下)(第2頁)
他也不會愛人,他也是第一次嘗試相愛。
不熱鬧也不激烈,蘇知連愛這麼熱烈的情感都那麼慢吞吞的,帶著一點笨,有時候還會在原地打轉一下,發呆緩衝片刻,要是遇上性格著急些的,能被急得上火,恨不得推著他往前拱。
可如果那樣,那就不是蘇知了。
謝疑也不捨得看著蘇知被逼迫得得狼狽打滾,豢養一隻小鳥可以很簡單,給它糧食和水也可以活下去,但他選擇給這隻小鳥一個瘋子最缺少的耐心,他想要蘇知心甘情願愛他。
相愛這件事本身就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他們都需要一段時間門,積累足夠的相愛的細節,才能在冬天降臨的時候,朝彼此靠近,共同建造一個新的巢穴。
最終,蘇知還是不受任何干擾地,用他有些慢但堅定的軌跡,努力伸著自己的小細腿,飛回了他身邊。
他在白雪遍地的季節被人拋棄,一架飛機,從夏季走入寒冬,十幾年後,又在一個很相似的季節被人伸手撿回去,帶著他重回花還沒開敗的時節。
兜兜轉轉,季節輪迴,他還是等到了想要的那個“家”。
一幀幀,一幕幕,飛快地清晰地從他腦海中劃過。
他殘酷地咀嚼著這些畫面,心臟本能的為此快活地搏動。
他從蘇知把他帶回家的那一刻迎來新生,這些記憶從此成為組成他新生命的一部分,成了他心臟的支架、靈魂的錨點。
每一次回想起這些,他的身體本能都會湧起愉悅、戰慄和飢餓。
甚至此時他的大部分也是,記憶重疊的片刻時間門裡,他從任何維度上都是同一個人。
但仍有一小部分如同沉浸在漆黑冰冷的寒潭裡,不斷下墜。
無數尖酸刻毒的潮水湧過來,包裹住他。
直到懷中的人甦醒,才短暫喚回他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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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莫名其妙地被他壓住手腕。
不僅僅是他想伸出去按床頭開關的那隻手,連帶著另一隻也被拉起來攥在一起,被一隻大掌輕易地壓在頭頂。
眨眼間門,他就成了一個被完全壓制住的姿態。
蘇知有點茫然地胸口起伏片刻。男人錮在他腕上的力道很重,但好在是壓在柔軟蓬鬆的枕頭上,蘇知痛呼出聲後,男人鬆了些力道,於是也不能說多難受。
他歪了歪腦袋,身體反射性挺直了一下,卻沒有掙動。
他不覺得謝疑會對他做些什麼……或者說就算發生什麼,他也沒有抗拒到一定要爭出個勝負的程度。
當然也是部分原因是蘇知有點懶,不太想動。
半夜驚醒總是有點懶倦,這個不怪他。
蘇知再次困惑地問:“謝疑,你怎麼了?”
或許是因為剛睡醒,或許是因為睡前在浴室胡鬧得太厲害,他的嗓音又有點啞。
男人又想起新記憶中那些親密大膽的片段。
蘇知是比較保守矜持,但真的混熟了,他的接受度也沒有那麼低。
他有時候甚至會有點好奇心過剩,發散思維地問謝疑一些很撩撥的話題。
氣還沒喘勻呢,就開始作死地發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提問。
“這個反過來戴不可以嗎?”
“為什麼連這種東西都會有薄荷味兒?好可怕……會出人命的吧。”呆了會兒,又嘀嘀咕咕地說:“我買一個試試,唔,只能一盒買……”
偏偏他的神色不含狎暱,語調並非刻意的曖昧,確實只是單純地好奇心膨脹,無意識向信賴的人詢問嘀咕不懂的部分。
可正是這樣毫無自覺地一本正經,配上眼角未消的綺色,反而更讓人喉結髮緊。
這些都還只是被動,更別說那些越來越多的主動片段。
在國外的度假小屋中,蘇知不知從哪找出來止咬器給他戴上,翻身做主人地把他打扮成一隻被束起來的狗狗,惡狠狠地報復之前被“騙”走的那些便宜。
最後溫吞又大膽地俯下身,最後唇角都受了傷,嗓音更是啞了好幾天。
這些綺麗的場景從他腦海中一幀幀劃過,身體本能的亢奮,勾起愉悅的記憶,他天然地為此痴迷。
呼吸喘動,遮掩住愈燃愈烈的酸澀極度的怒火。
蘇知感覺到了,愣了愣,有點兇巴巴地拿小腿踢他一下:“你怎麼不知道累啊?你這人……”
可惡,按理說他比謝疑年紀還小几歲,應該是精力更旺盛的時候,但他永遠都在這方面被這狗男人壓制。
謝疑的夜視能力比較好,透過窗簾縫隙淺薄的月光,他能看到蘇知眼睛中的光亮,澄澈清透,不包含絲毫恐懼怒意。
和主人的聲音一樣,柔軟微啞,帶著一點剛醒來的緩鈍。
即使翅膀被人殘忍地掐起來,反折著被迫露出柔軟蓬鬆的小肚皮,要被兇惡地撕碎了,還在天真地問,是不是要給他撓癢癢?
……這是經歷過多少親暱的時刻,才能到這種地步都絲毫沒有防備心?
男人閉了閉眼,牙根被他極度用力之下咬得生疼。
假如蘇知剛剛順利打開了燈,此時就能看到他此時牙根緊咬、額角頸側青筋鼓、像是要發狂一樣失控可怖的模樣。
任何一個有正常辨識能力的人看了都會尖叫遠離。
他懷疑牙齒被他過重的力氣硌出了血,口鼻間門一股血腥氣,幾乎令人作嘔。
和他這個人本身卑劣的脾性一般令人作嘔。
他思維的一部分因為過度的酸澀和怒意變得冷漠,像是抽離開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他無人可知的醜陋模樣。
漠然地對他說:不如就順勢做下去好了。
反正以蘇知現在對他的信任度,真發狠弄了他,大概也不會多生氣。
事後哄一鬨就好了,蘇知現在太好騙了。
無數想象中的破碎畫面湧入他的腦中,陰暗地盤旋著,滾動各種各種扭曲的念頭。
本能的愛意和嫉妒生出惡意扭曲在一起,交匯成令人戰慄的深灰色旋渦,陰鬱得像是要把他的理智沖刷至虛無。
腦側有血管突突跳動,血液衝擊著耳朵鼓膜,像是要破裂開,有血色從其中流淌出來。
他翻身從側躺著的姿勢起身,居高臨下地撐著手臂支在蘇知身側,把可以踹他的小腿也壓制住。
如此,蘇知就絲毫掙動不得了,連尾巴根也給人家壓住了。
徹底變成一隻支著小細腿、可以被隨便烹飪的無助小鳥。
他俯下身,高挺的鼻尖捱到謝疑柔軟的臉頰上,他側了側臉,一個作為開端的吻就要落下去。
這會是個很兇惡的吻,攜裹著他幾乎要將自己也淹沒的愛、他的恨意和尖酸惡毒的酸澀。
幾乎已經捱上唇角,蘇知微軟的聲音忽然貼著他唇側傳來。
有點突然地問:“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他的動作微微頓住。
蘇知睜著眼睛,有點喪氣地說:“其實我也不開心,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可能是黑夜會給人勇氣,蘇知把隱藏在心底最後一個秘密藉由夢境的藉口說了出來:“我夢到你真的離開我了,可能就是在明天,真奇怪……一整個晚上都在做這個夢,也沒睡好。”
……霎時間門,謝疑忽然僵住。
他是準備在明天離開蘇知,但不是在這個時空中的明天。
是巧合還是什麼?
一瞬間門,他的腦海中劃過無數念頭。
電光火石間門,猛然浮現出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渾身戰慄,幾乎難以穩住身形,差點支撐不住手臂砸到蘇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