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121 章 金絲雀為何這樣?(第3頁)
蘇知拎著謝疑莫名其妙買回來的那一堆東西,走到桌椅旁坐下。
他仔細翻了一遍,再次確認了這些東西就是沒有什麼規律,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他昨天聽謝疑交代“犯罪經過”的時候,其實有點想象不出來他大半夜去便利店進貨的樣子,還覺得有點無厘頭。
但現在好像能想象出來一些了。
莫名的,蘇知好像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男人全程面無表情,那張因為五官深邃天然帶著冷戾感的臉半夜出現在便利店,可能會把店員嚇一跳。
他在店員莫名其妙的視線中掃蕩、結賬,停留在結賬臺的時候拿一盒薄荷糖——就像蘇知剛才在便利店那樣——然後把這一對亂七八糟的東西拎回家。
然後開始在露臺工作、嗑薄荷含片,一直到蘇知睡醒。
蘇知把薄荷含片拆開。
一打開,裡面濃郁的清涼味道就飄了出來。
想著想著,又想起來剛剛在病房門口聽到的那些話。
其實蘇知沒有聽到很多,就從謝疑的繼父問“你們要分手?”的時候開始,房間內的兩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他們總共也沒交談幾句。
蘇知只聽到了幾個關鍵詞。
但已經足夠了。
蘇知被薄荷的味道嗆得打了個噴嚏,他的鼻尖紅起來,嚇得他趕緊合上。
他想起一段上輩子的記憶。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他的腦袋就開始有點發漲,思考不了太多東西,此時更是擅自回憶起來。
重生之後,蘇知經常會想起上輩子的事,剛重生那會兒很頻繁,以至於他時常會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夢中。
往後,隨著時間推移降低了很多,但還是時不時會想起一些片段。
不過始終有一段記憶,是他重生後一次也沒有回想過的。
是謝疑上輩子死訊傳來前的一個月。
那時候他們鬧了場矛盾,並沒有多激烈,相比起他們漫長的針鋒相對的相處,只是很不值一提的部分。
不過當時蘇知放了兩句從前沒說過的狠話。
他摸了摸自己趁亂被啃破皮的嘴角,有一點輕微的刺痛,不嚴重但有點煩人,他心裡的小火苗噌噌冒,氣哼哼的威脅謝疑:“謝疑,等你哪天睡熟了,我就半夜把你剁了。”
當然,蘇知不是無緣無故的說這話。
他一般沒有這麼兇,連罵人的詞彙都很有限,髒話就只會說幾句。
那一次突然這麼說,是因為蘇知那陣子看了個刑偵劇,學了滿腦子刑法。
他其實有點怕這些血呼呼的東西,但又莫名其妙忍不住看,俗稱膽子又小又愛找刺激。
那段時間蘇知本身就因此有點休息不好,處於易燃狀態。
謝疑還來煩他。
蘇知被他氣得上頭,沒想太多,用學習到的新知識順嘴懟了他一通。
男人聽到他的威脅,黑眸不知為何倏然沉下去,一瞬間眼神兇的嚇人。
不是那種帶著欲.望的稠深,是某種幾乎無機質的冷漠和兇意,那瞬間蘇知真的以為自己面前坐著的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
片刻後謝疑啞聲問:“你說什麼?”
蘇知:“……”
其實脫口而出後,蘇知就有點後悔了。
再怎麼也不該說那種話,太過分了。他覺得有點羞愧,同時心中還有點後知後覺的不舒服,他說出來就覺得不舒服了。
謝疑像是要把他剜掉一層一樣看著他。
蘇知抿了抿唇瓣,眼睛因為心虛睜得很大,令人想起林間的小動物,不安地認慫說:“騙你的,我不想當殺人犯,要坐牢的。”
“……嗯。”謝疑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他的一半臉頰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過了會兒,就在蘇知糾結要不還是道個歉好了,謝疑忽然從走過來捏住他的下頜,力道重的像是想把他捏碎,俯身在蘇知另一側唇角重重咬了口。
於是——
另一側唇角也破皮了。
“……”
蘇知被這狗男人氣懵了,他這樣子週一還怎麼去上班?
他腦子嗡了一下,顧不上其他,狠狠回咬一口,然後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把謝疑推開,一溜煙跑掉。
蘇知跑到二樓書房門口的時候猶豫地回頭看,發現謝疑並沒有追上來,只是站在原地。
垂著手,即使沒刻意挺直脊背,身軀也十分高大挺拔。
懸空的樓梯轉折遮住了男人上半張臉,蘇知只看到他鼻子以下的位置,唇瓣上沾著星點血跡。
看到男人下頜動了動,拇指伸手把唇角的血跡抹掉,又用舌尖舔掉。
蘇知:“……”
變.態。
他心臟怦怦跳地頭也不回地繼續跑了。
—
病房中,謝疑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他一開始沒在意,工作需要,經常會有人給他發消息,他此時沒有心情處理工作。
但也沒其他事可做,又在窗邊閉著眼坐了半小時後,謝疑打開手機,隨手翻看了一下。
然後就頓住了。
並不是他以為的工作訊息,而是一條運營商發來的提示消息。
消息顯示大約四十五分鐘前蘇知給他撥通了兩個電話,但由於當地信號延遲沒有及時接收到,特意短信通知他。
四十五分鐘——
謝疑看了眼時間,敏銳意識到差不多是他預計蘇知剛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車的時間。
他的思維轉的很快,頃刻間透過這個特殊的時間和兩通沒有後續的電話推測出一連串邏輯,電光火石間想到什麼。
神色一瞬間變得非常可怕。
他沒有絲毫猶豫,找到蘇知的號碼撥出去。
撥通了,但是沒有人接電話。
……
蘇知出神嚴重,意識到他的手機在響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秒了,他隨手把手機放在客廳,隔著露臺門鈴聲有些模糊。
他慢半拍地起身去客廳找到手機,找到時鈴聲恰好超過最高時長自動掛斷。
蘇知看到來電顯示是謝疑。
他猶豫下,不知道要無視掉還是回撥回去的時候,第二個沒隔兩秒又打進來。
還是謝疑。
跟催魂一樣。
蘇知猶豫一下,接了。
他沒說話。
謝疑問:“看到有未接電話,打電話來幹什麼?”
蘇知:“……有個東西忘在醫院了。”
謝疑:“怎麼沒上來?”
蘇知:“……”
他實在不怎麼會撒謊,蘇知也沒想好要不要撒謊,他的大腦處理事務進程沒有處理到這呢,腦子有點亂,一時間陷入卡殼。
謝疑問:“現在在哪?在酒店嗎?”
蘇知:“嗯。跟翻譯一起回來的,她送我到房間門口。”
謝疑:“別亂跑,這地方以前有黑.手黨。出門找人陪著你。”
謝疑說:“我現在回去,在酒店待著別動。”
他的聲音沉穩,但低啞的聲線明顯在死死壓抑著什麼,蘇知聽得出來。
這樣默契地先掀過去似乎是一個最好的處理辦法,人總是傾向於在事件爆發前暫且粉飾太平。
但或許是記憶仍在腦海中徘徊,蘇知不停看到男人唇角的血跡。
那一幕中所有的背景包括男人的身體都開始泛灰,只有他唇上的星點血色越來越鮮豔。
血色幾近刺眼,刺得他腦中有種鼓脹的難受。
忽然之間,蘇知舔了舔唇瓣,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兇意,他說:“謝疑,我聽到了。”
他的尾音有點顫抖,但仍舊咬著牙說完了這句話。
“……”
那邊沒有立刻回答。
這種時候了,蘇知還知道嚴正聲明:“是門沒關嚴,我不是故意聽到的。”
雖然門沒關嚴也是他的失誤。
片刻後,謝疑嗓音乾澀:“……嗯,我知道。”
他似乎重重喘了口氣,在通話中拉起一串嘈雜的氣流音,說:“我現在回去。”
蘇知:“哦。”
他的腦海還在閃爍著很多破碎的畫面,不太冷靜。
但奇異地好像也沒有非常失控,至少他還算沉穩地答應了謝疑見面的要求。
剛答應下來,下一秒蘇知想起什麼,警覺地道:“不對,等等,你不準出院,你給我待在醫院,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