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他鄉家鄉酒鄉心鄉(第2頁)

  門口那個臨時起意趕來湊熱鬧、見高人的周首席,停下腳步,滿臉無辜神色,啊了一聲,這也能怨著自己?

  白也,雖非劍修,卻是姜尚真心中的真正劍仙。

  於老神仙的豐厚家底,更是讓姜尚真自嘆不如。

  於玄思量片刻,捻鬚說道:“實在不行,老夫親自走一趟桐葉洲,待上個把月的光陰,看看能否會一會這個符籙道上的後起之秀。再多時日也不現實了,畢竟老夫還需要幫忙盯著天外青道軌跡一事,不宜過多分身分心。”

  沒人開口說一些什麼大材小用的客氣話。

  姜尚真笑道:“那我也跟著於老神仙返鄉一趟,學一學黃庭,碰碰運氣。”

  但是陳平安卻說道:“於前輩不宜留下心神替身在星河,而以真身趕赴桐葉洲,可能他就在等這個機會。”

  崔東山點頭道:“確實如此。”

  陳平安說道:“於前輩不必理會此事,我們會爭取早點解決掉這個隱患。姜尚真先回,等晚輩處理完私事,就去桐葉洲。”

  於玄沒有任何矯情,點點頭,唏噓不已,“為人做事都不易,百年成之不足,一旦敗之有餘。彆氣餒就是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相信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時候。”

  崔東山咳嗽幾聲,“先生,要聊的事情就是這麼幾件,我先撤了,車舟勞頓,得緩緩,休息休息。”

  陳平安點點頭,以心聲說道:“休息過後,你喊上姜尚真,立即走一趟藕花福地那兩處,分頭行事,可以多喊上點人。近期我會讓姜尚真和謝狗帶著梧桐傘去往桐葉洲。”

  崔東山腳步不停,以心聲問道:“先生是擔心那兩處地方也有誰潛伏已久,暗中搗亂?照理說,不管是誰,都會對老觀主禮敬幾分的。”

  既然是不管是誰,那麼這其中就包括周密了。

  確實,不管是誰,都不願意主動招惹碧霄洞主。

  陳平安微微低頭,眼神晦暗不明,淡然說道:“不是些興風作浪的涸澤之蛇,就是早有掌故明說了個道理,老禾不早殺餘種穢良田。”

  崔東山聞言緩步,眼神複雜,欲言又止,甚至是轉頭望向了自家先生。

  陳平安視線上挑,說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是個老理,與其斷斷續續隔三岔五來上一出,還不如一股腦都冒出來曬個太陽好了。我們心知肚明,目前這些禍事,桐葉洲那邊也好,藏在福地那邊的也罷,當然都是揪心至極的壞事,但是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視為轉折點,當一事轉至谷底,再往上走就是好事。”

  崔東山輕輕點頭再轉頭,摔著兩隻雪白袖子大步離去。

  見那大白鵝都走了,陳靈均壯起膽子,站起身試探性問道:“山主老爺,不如我送送崔宗主。”

  陳平安剛要點頭,於玄笑道:“景清道友,才見面就走,不合適不合適,不如留下陪老夫多聊幾句閒天。”

  陳靈均才抬起屁股,聞言便張大嘴巴,輕輕放下屁股,如果不是山主老爺就坐在屋內,陳靈均只會更加如坐針氈,火燒屁股!

  坐回椅子的青衣小童兩眼放空,怔怔無言,於老神仙到底是咋回事嘛,非要逮住自己不放。

  白也看了眼青衣小童。

  陳靈均便有幾分心虛。

  先前誰都沒告訴他這個虎頭帽少年是誰,當時陳大爺就沒能管住嘴,在路上遇見了結伴而行的一高一低,陳靈均覺得有趣,哈哈大笑,雙手叉腰詢問君倩先生是不是又收徒弟了。

  陳靈均見君倩先生只是笑著不說話,眼神中好像充滿了鼓勵和認可……

  陳靈均便打量著模樣清秀的少年郎,老氣橫秋讚歎了一句,好好好,我就說那個叫鄭又乾的孩子,不孬,以後出息不小,眼前這位小兄弟,姓甚名甚,一看就是個根骨清奇的修道胚子,不孬,還是不孬,君倩先生雙喜臨門,可喜可賀,不曉得這位小兄弟喝不喝得酒,若是能喝,正好與你師父一起,咱哥仨一起去我宅子那邊喝頓早酒去……

  君倩笑道他叫白也,不孬是肯定不孬了,不過卻不是我的什麼弟子,是好友。

  陳靈均一時語噎,同樣的虧絕對不吃第二次!同樣的錯誤絕不再犯!所以堅決不讓少年改個名字了。

  反而趕忙不再雙手叉腰,青衣小童神色肅穆沉重,再以心聲詢問君倩先生,哪個白也啊?

  君倩笑道就是你以為的那個白也。

  陳靈均熟門熟路,這就叫熟能生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扶住額頭,身形一個晃盪,唸唸有詞,這頓早酒喝的,都找不著東南西北了……再行雲流水轉過身去,晃晃悠悠走出幾步,先箭步再飛奔,眨眼功夫,青衣小童轉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在那之後,周首席上山之前,陳靈均就一直躲在宅子裡邊,美其名曰閉門思過,修個關門禪。

  崔東山走出宅子後,想了想,先生說得是對的。

  一場苦等再苦等,終於等到了。

  崔東山長呼出一口氣,一個蹦跳起身前衝,呼呼喝喝,拳打腳,腳踢拳,兩隻袖子噼裡啪啦,打了一套拳法。

  先生陳平安是這樣的心境,學生崔東山何嘗不是如此。

  壞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按照這個說法,確實勉強可以將一連串的險惡風波,視為下一件好事的徵兆和開頭。

  但是在這之間,上山和下宗,都必須揪心耗神和勞心勞力就是了。

  崔東山沒有走回自己的宅子,而且身形一掠,再翻牆去了那棟擱放梧桐傘的庭院。

  坐在臺階那邊好像等人,抬起五指,掐指算卦,時不時抬起另外那隻袖子晃幾下。

  崔東山百無聊賴,打著哈欠,終於等來了兩人,走了一趟湖山派的劉羨陽和顧璨。

  客套寒暄都免了,崔東山一抖袖子,起了座金光畫圓的劍陣,從袖中摸出一卷畫軸,壓低嗓音道:“這幅畫像,出自桐葉洲女冠黃庭之手,畫了一頭作亂妖族,不過最大可能,就只是一張替身符的化身容貌,劉大哥,意下如何?怎麼講?沒二話,我都聽劉大哥的!”

  劉羨陽伸過手,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崔東山遞過去畫軸,卻不鬆手,“會不會打草驚蛇?”

  劉羨陽嗤笑道:“崔老弟這話說得不對,親眼瞧見了蛇,哪來的打草驚蛇,打蛇驚草?別磨蹭了,趕緊鬆手,先給一棍,打不打得中七寸,等老子打了再說。”

  “劉大哥,境界身份一高,膽識氣魄就愈發了不得,不愧是當宗主的人了,老霸氣了!”

  “自家兄弟,少拍馬屁,崔宗主給本宗主閃一邊去。”

  崔東山立即雙腳併攏,一個橫向蹦跳,“小弟得令!”

  劉羨陽轉頭望向顧璨,壓低嗓音說道:“鼻涕蟲,如果陳平安來阻攔,你記得幫忙擋下,勸他別多管閒事……”

  顧璨已經說道:“他沒來,只是瞥了這邊一眼,就帶著於玄散步去山頂了。”

  劉羨陽痛心疾首,直接開罵了,“沒良心的東西!”

  崔東山怒道:“咱倆都是當宗主的人,平起平坐的,劉大哥,你要是這麼說,老弟我可就不樂意了啊!”

  劉羨陽抖開畫卷,讓其懸空,再大手一揮,示意崔東山一邊涼快去。

  大白鵝又是一個橫向蹦跳。

  劉羨陽只是看了一眼畫像修士,便開始收斂心神,閉眼如打瞌睡。

  崔東山不敢打攪劉羨陽的這場……夢中問劍,只是咧嘴而笑,直勾勾望向顧璨。

  顧璨報以禮節性微笑。

  崔東山以心聲說道:“說實話,別人對你觀感如何不清楚,至少我跟裴錢都不討厭你。”

  顧璨點頭笑道:“好說。”

  崔東山搓手道:“既然你也不討厭我,相互間都瞧著順眼,那不如咱倆……”

  顧璨直截了當說道:“沒門。”

  崔東山瞪眼道:“好歹聽聽看我說什麼再拒絕啊。”

  顧璨說道:“若是外人,我自會在門外陪外人多聊幾句。”

  崔東山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這話說得漂亮!”

  顧璨猶豫了一下,與這個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作揖致謝,卻沒有說一個字。

  崔東山笑容燦爛,作揖還了一禮。

  他們都是頂聰明的人,又都是陳平安最親近的人,那就盡在不言中。

  陳平安帶著於玄,走到了集靈峰的山巔,昔年山神廟稍作修繕,就成了一座殿閣模樣的古樸建築,不過暫時沒有懸掛任何匾額。

  順著老真人的視線,陳平安笑道:“本來想好了匾額名字,就兩個字,從右到左看,就是觀道,從左到右讀,就是道觀。”

  於玄眼睛一亮,好想法!好像整座浩然天下,山頭仙府都無此匾額?

  陳平安見機不妙,只好說道:“事先說好,前輩可別竊取晚輩的想法啊。”

  於玄思量片刻,笑道:“剽竊肯定不會,我沒那厚臉皮,買,與你買如何?借與你的那五百顆金精銅錢,不收任何利息?”

  陳平安只是搖頭,“不成。”

  於玄嘆息一聲,只得悻悻然作罷。陳平安是儒家弟子,不好在山頂懸掛這二字匾額,畢竟會整得跟一位授籙道士似的,可自己桃符山填金峰拿來用,豈不是正好?!

  陳平安等了等,不曾想老真人半點堅持己見的架勢都沒有,哪有買賣才開始談就黃了的道理,於是陳平安就開始迂迴一二,“前輩,價格一事,其實是好商量的。”

  “免談。老夫又不是個傻子,難不成花五百顆金精銅錢,就只是買兩個字?柳道醇這種嫌錢多的冤大頭,畢竟罕見。”

  於玄笑著擺擺手,沉默許久,輕聲道:“陳山主,打鐵還需自身硬,做事最怕有心無力。”

  陳平安說道:“晚輩已經在閉關了。”

  於玄又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兩次閉關破境失敗,可不是什麼小事啊,陳山主一定要謀而後動,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陳平安嗯了一聲。

  突然間回過神,老真人問道:“什麼?你已經在閉關了?!”

  陳平安笑道:“不敢瞞騙前輩。”

  於玄也顧不得什麼山上忌諱了,忙不迭好奇追問道:“你得說清楚,是手頭寬裕了,在老夫來之前,就已經湊齊了一千五百顆金精銅錢,開始煉劍?還是……一般意義上的閉關?”

  陳平安坦誠答道:“不是煉劍,而是閉關。”

  於玄一跺腳,滿臉無奈道:“好小子!這就已經處於閉關境地了?這要是出了丁點兒紕漏,老秀才不得罵我半死啊!”

  陳平安無奈道:“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裡猜得到於前輩會走這趟落魄山。”

  於玄深呼吸一口氣,屏氣凝神,重重一跺腳,攤手再掐訣道:“預祝此地山主,閉關順風順水。”

  片刻之後,於玄竟是愣了愣,“陳平安,你這閉關,是不是過於玄乎了點?能不能說道說道?我可以隔絕天地,私底下聊。”

  陳平安笑道:“若是成功了,再請前輩喝酒,現在就不談了。”

  於玄點頭道:“也好,也好!”

  當下老真人恨不得有什麼吉言吉語都竹筒倒豆子一併說了。

  陳平安單手撐在白玉欄杆上,笑問道:“於前輩,我可就隨意些了。”

  於玄率先坐在欄杆上,“都隨意。”

  陳平安翻身落座,取出一枚硃紅酒葫蘆,問道:“老真人,可知浩然九洲眾多仙府,當下有沒有那種願意出售的斬龍臺,大小無所謂,有就行。只要肯賣,儘管開價。”

  於玄搖頭道:“這玩意兒,可買不著。兜兜轉轉,一經現世,幾乎都被大宗門壟斷了,哪怕不是劍道宗門,都得當傳家寶小心藏好,用不著,過過眼癮也好。”

  陳平安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杆,聽到山上人緣極好的老真人都是這麼說,就徹底沒有那個撿漏的念頭了。

  於玄說道:“回頭我跟幾個山上朋友打聲招呼,幫忙看看蠻荒天下有沒有這種好東西。”

  陳平安喝了一口大酒,道了一聲謝,又仰頭灌了一口酒,笑道:“以前在家鄉這邊,倒不是那麼稀罕。就是我那會兒不識貨,稍微有點錢,就拿來買山頭了。年少無知,眼窩子淺,總覺得不長腳的物件,田啊地啊宅子屋舍什麼的,最安穩。”

  於玄以心聲笑道:“只有一事,萬分好奇。”

  陳平安問道:“老真人是好奇當年小鎮氣運流轉的規矩所在?”

  於玄捻鬚點頭,“可不是。”

  陳平安說道:“我曾經在城頭問過崔師兄,後來還問過陸沉,是差不多的答案,都說因為不清楚最根本的那幾條脈絡,所以就無從推演追求真相了。”

  於玄微笑道:“不這樣,青童天君如何借霧生花,瞞天過海。”

  陳平安笑出聲,收起那枚當酒壺的養劍葫,手腕一擰,多出旱菸杆,動作嫻熟,很快就開始吞雲吐霧。

  於玄訝異道:“好這一口?”

  陳平安笑道:“跟喝酒一樣,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

  陳平安那兩把本命飛劍,籠中雀的煉劍之法,很簡單,又很難,就是“吃”斬龍石,這也能算是什麼“捷徑”?

  斬龍石一物,比金精銅錢還要稀罕,當真是劍修用掉一點就少一點的,都別說什麼有價無市了,直接就是無價。

  小鎮當地百姓俗稱龍脊山,就儲藏著一大片斬龍臺,但是大驪戶部記錄卻是甲六山,在大驪宋氏歷史上,在春徽年間將其封禁。

  遠古天庭兩座行刑臺之一的斬龍臺,被某位登天劍修一劍斬碎,散落人間,其中最大的兩座“山崖”,分別位於後來的寶瓶洲和劍氣長城,前者便是大驪命名為甲六山、又被呂喦稱之為古名真隱、天鼻等的龍脊山那片石崖。

  龍脊山那片斬龍崖,當年按照三方約定,最早是被風雪廟和真武山雙方對半分,大驪宋氏可以幫忙封山和開採,後來大驪王朝臨時變卦,讓開宗立派的首席供奉阮邛分了一杯羹,因為龍泉劍宗所佔比例不大,再加上阮邛的身份、口碑擺在那裡,尤其風雪廟還是阮邛的孃家人,何況當年國師崔瀺親自走了趟真武山,所以真武山那邊,哪怕有些不情願,也只能認命了。不過最快用完斬龍臺份額的,卻是風雪廟,這麼多年以來,只是派遣兩位上了歲數的劍修在那邊結茅修行,象徵性看守山頭而已。

  之後就是阮邛那一份,也緊隨其後,“不翼而飛”了。

  但是風雪廟那位貌若稚童的兵家祖師,得了一道遠古劍術,關鍵是劍術奇高,門檻卻不高,地仙劍修就可修行這條劍脈。

  而阮邛也得到了一門失傳萬年之久的鑄劍術。

  劉羨陽返鄉之後,就常去那邊晃盪,說是巡視自家那片山頭地界,眼神瞄來瞄去的,卻是真武山那邊的石崖,故而次數多了,就防賊一般防著劉羨陽,每次進山,真武山都會有修士貼身跟隨這位龍泉劍宗的宗主高徒。

  所以陳平安這次返鄉,就沒對那座龍脊山動任何心思,哪怕前不久還當了大驪新任國師,對於真武山那邊僅剩斬龍臺,想都不去想,提更不會提。

  當年在劍氣長城的城頭,陳平安陸續結丹、元嬰和玉璞,飛劍數量連跨臺階,十萬,二十萬,四十萬。

  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陳平安提升境界,再就是“吃”金精銅錢,這條捷徑,相對於吃斬龍石,相對,就真的只是相對容易些。

  煉化一千五百顆金精銅錢,融入那條已有雛形的光陰長河,大致估算,一把井口月可以分化的飛劍數目,保守估計,有希望達到八十萬,如果再樂觀一點,說不定可以多達百萬把。

  但是這種煉劍,是極其穩當的,可是陳平安此次閉關,卻是讓他如同重返避暑行宮的殫精竭慮,每個細節都要反覆權衡,一步都不敢踏錯!

  於玄難得如此猶豫再三,一揮袖子造就出一座符籙大陣,“實在是心癢,閉關一事,你小子與我說個大概即可,說說看,如你這般的閉關法子,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了,依舊是聞所未聞。哪有真身在外逛蕩就能閉關的修道之人,關鍵還是地仙躋身玉璞這個大門檻,記得我當年閉關,都不敢如此託大。何況你先前還失敗了兩次?”

  陳平安只得說了個大概,“北斗注死,亦可延壽,契合道人心死才可活來之意。於是我在真身之外,設置了九個符籙分身,七顯二隱,全部放在寶瓶洲半山腰之下。至於我這真身,化名陳跡,在一處鄉野之地,當個開館蒙學的教書先生。”

  於玄靜待下文,結果這小子竟然止住話頭了,“沒啦?”

  陳平安無奈道:“前輩自己讓晚輩說個大概。”

  於玄學那老秀才唉了一聲,伸手抓住陳平安的胳膊,“這也太敷衍了事,陳平安,稍微詳細一點,給說道說道。”

  這就叫求道心切!

  與境界高低無關。

  陳平安緩緩說道:“我家先生有‘天官’一說,禮記亦有喜、怒、哀、懼、愛、惡、欲在內的七情之說。七顯分身,分別對應七情,二隱,分別負責撒網和收網,其中純粹武夫,就是將一口純粹真氣‘顯化’,儘可能趨於在自身小天地內‘道化’,收束心念,與佛家的止念,道家的心齋,都沾點邊,另外一隱,是練氣士,反其道行之,任由念頭生髮,越多越好,息息不停,打個比方,就是如花開遍野,靈感來自陸沉的大宗師篇,那句‘古之真

  人,其寢不夢,其覺不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其實也曾參考過佛家六慾說,結果發現這條路行不通,至於為何,涉及自家修行的大道根本,就不說了。至於那位雜家祖師爺之一,書寫的貴生篇,先前我在密雪峰道場內,有過一番推演,好像不足以擔任……船錨,又放棄了。最終還是選擇了五毒說,在這其中,按照佛門說法,我就是又故意樑上架樑,頭上放頭了,屬於自討苦吃,故意給自己增添關隘的高度,過心關的難度。簡單來說,就是要以心境作戰場,用心魔殺心魔,殺賊如麻,築造京觀,不過堆積成山的累累白骨,都是自己而已。心魔可怕,到底有多可怕,我倒想見識見識。山上皆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要看看,到底能高到何等地步。所以真身就閒下來了,才能跟前輩聊這些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