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你來當師兄(第3頁)

進,以肩撞在少年胸口上,刺客少年當場暴斃,倒飛出去,但是從刺客耳畔閃過一抹流螢,疾速而至,竟是一把劍修的本命飛劍,直刺郭竹酒眉心。

郭竹酒微微轉頭,額頭上被割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血槽。

反觀祭出飛劍的一位高大少年,整顆頭顱都被釘穿,一粒血珠逐漸在額頭處凝聚而成,背靠牆壁的屍體緩緩滑落在地。

郭竹酒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掌抹了抹額頭。

站在巷口那邊的魏晉鬆了口氣,悄悄收起本命飛劍,這位風雪廟劍仙,有些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多此一舉了。

不但是小姑娘自己有驚無險,可以對付這場突兀起來的刺殺。

再就是巷子那一頭,出現了一位面帶笑容的佝僂老人。

魏晉與之點頭致意,老人也笑著點頭還禮。

魏晉便返回酒鋪那邊,繼續飲酒。

老人一步踏出,來到郭竹酒身邊,笑道:“綠端丫頭,可以啊。”

正是寧府老僕,納蘭夜行。

未來姑爺囑咐過,只要郭竹酒見了他陳平安,或是走入過寧府,那麼直到郭竹酒踏入郭家大門口那一刻之前,都需要勞煩納蘭爺爺幫忙看護小姑娘。

郭竹酒得意洋洋,道:“那可不,打不過寧姐姐和董姐姐,我還不打不過幾個小蟊賊?”

小姑娘向前走出幾步,看著那個死不瞑目、臨死之際依舊神色鎮靜的消瘦少年,埋怨道:“你不知道我剛剛練了絕世拳法嗎?嗯?!”

納蘭夜行伸出手指,敲了敲額頭,頭疼。

這般精心設伏、專門針對大族子弟的刺殺,不用有任何僥倖心理,別想著什麼順藤摸瓜,做不到的。

當年海市蜃樓那邊,多大的風波,小姐差點傷及大道根本,白煉霜那老婆姨也跌境,以至於連城頭上萬事不搭理的老大劍仙都震怒了,難得親自發號施令,將陳氏家主直接喊去,就是一劍,受了傷的陳氏家主,火急火燎返回城池,大動干戈,全城戒嚴,戶戶搜查,那座海市蜃樓更是翻了個底朝天,最後結果如何,還是不了了之,還真不是有人存心懈怠或是阻攔,根本不敢,而是真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至於其餘幾個又茫然又恐懼的市井少年,身份來歷,查是要查的,無非是過個場子,給郭家一個交代罷了,當然郭家那邊肯定也會興師動眾,動用手腕和渠道,挖地三尺。

此後寧、郭兩家的往來,就會有些麻煩。

綠端這丫頭,照理而言,在劍氣長城是完全可以亂蹦亂跳的,理由很簡單,她曾是隱官大人相中的衣缽弟子。

所以郭家這些年,也沒如何刻意為她安排劍師扈從,因為沒必要。

故而這場風波的漣漪大小,對方出手的分寸,極有嚼頭,好像對於這個綠端丫頭,在可殺可不殺之間,故而沒有動用真正的關鍵棋子。

郭竹酒愁眉不展,病怏怏的,“完蛋了,我近期別想出門了。”

郭竹酒眼睛一亮,轉過頭望向納蘭夜行,“納蘭爺爺,不如咱們毀屍滅跡,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吧?”

納蘭夜行笑道:“想多了啊,就你額頭這傷勢,怎麼瞞著?又走路給磕著了?何況這麼大事情,也該與郭劍仙說一聲,我已經飛劍傳訊給你們家了。所以你就等著被罵吧。”

郭竹酒哀嘆一聲,“納蘭爺爺,你一定要與我師父說一聲啊,我最近沒辦法找他學拳了。”

納蘭夜行笑問道:“我家姑爺,什麼時候認了你當徒弟?”

郭竹酒咧嘴笑道:“也就是師父掐指一算的事情。”

納蘭夜行指了指小姑娘的額頭。

郭竹酒嗤笑道:“毛毛雨!”

然後小姑娘打了個哆嗦,哭喪著臉道:“哎呦喂,真疼!”

一位身材修長的中年劍仙轉瞬即至,出現在小巷中,站在郭竹酒身邊,彎腰低頭,伸出手指按住她的腦袋,輕輕晃動了一下,確定了自己閨女的傷勢,鬆了口氣,些許劍氣殘餘,無大礙,便挺直腰桿,笑道:“還瘋玩不?”

郭竹酒伸出一隻手掌。

劍仙郭稼笑道:“禁足五年?”

郭竹酒怯生生道:“五個時辰,算了,五天好了。”

郭稼收斂笑意。

郭竹酒見機不妙,趕緊收起四根手指,只剩下一根大拇指,“一年!”

郭稼瞥了眼自己閨女的傷口,無奈道:“趕緊隨我回家,你娘都急死了。到底是一年還是幾年,跟我說不管用,自己去她那邊撒潑打滾去。”

最後郭稼與納蘭夜行相視一眼,無需多言。

隨後郭家供奉,以及專門處置這類事務的劍修,紛紛到場,一切作為,井然有序。

————

納蘭夜行沒有直接返回寧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劍氣長城。

去了寧府,白煉霜那個老婆姨不擅長處理這些,聽了也是乾著急,她只能窩火。

與小姐商量此事,肯定是有用的,這些年的寧府大主意,本來就都是小姐定奪,只不過如今寧府有了陳平安這位姑爺,納蘭夜行就不希望小姐過多分心這些腌臢事了,姑爺卻是個最不怕麻煩和最喜歡多想的,何況姑爺做出的決定,小姐也一定會聽。

一路隱匿氣機,悄然到了城頭那邊,有這麼練劍與練拳的?

只見陳平安翻來覆去,就是一招拳拳累加的神人擂鼓式,同時駕馭兩真兩仿、總計四把飛劍,竭力尋找劍氣縫隙,好像只求前行一步即可。

又需要用上白骨生肉的寧府靈丹了。

所幸這次那白老婆姨怪不到自己頭上了。

劍氣凝聚在左右四周三十步之內,但是偶爾會有一絲劍氣竄出,次次懸停在陳平安致命竅穴片刻,然後轉瞬即逝。

納蘭夜行看得忍不住感嘆道:“同樣是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劍氣,而且都快要將劍氣淬鍊成劍意了。”

左右根本沒有理睬那位老人,收攏劍氣在十步之內,對陳平安說道:“今天到此為止,出拳尚可,飛劍死板且慢。今天只是讓你稍稍習慣,下次練劍,才算正式開始。還有,你今天等於死了九十六次,下次爭取少死幾次。當個唾手可得的師兄,有這麼難嗎?”

陳平安點點頭,沒說什麼。

好意思問我難不難?

劍氣重不重,多不多,師兄你自己沒點數?

況且這會兒,陳平安看似除了雙拳雙臂之外,修士氣府安然無恙,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每次左右懸停劍氣,看似未曾觸及陳平安各大竅穴,實則森森劍意,早已滲入骨髓,在氣府當中翻江倒海,這會兒陳平安能夠說話不打顫,已經算是能扛疼的了。

陳平安幾步跨出十數丈,來到納蘭夜行身邊,輕聲問道:“郭竹酒有沒有受傷?”

納蘭夜行說道:“我一直盯著,故意沒出手,給小丫頭自己解決掉麻煩了,受傷不重。郭稼親自趕到,沒有多說什麼,到底是郭稼。只不過之後的麻煩……”

陳平安雙指併攏,輕輕向下一劃,如劍切割長線,搖頭道:“已經不是麻煩了。對於寧府、郭家而言,其實是好事。郭竹酒這個弟子,我收定了。”

陳平安駕馭符舟,與納蘭夜行一起返回城池。

陳平安好奇問道:“納蘭爺爺,你可以近身我師兄嗎?”

“當然可以!”

納蘭夜行笑道:“然後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