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四塵 作品

第六百七十二章 庫梅爾與銀色子彈(第3頁)

    她經歷了跌宕起伏的一晚,滿身傷病,情緒起伏激烈。

    加上哪怕是昏迷都沒能逃過的噩夢侵襲,她現在連挪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真可惜,她早已喪失了安然入睡的能力,一個瘋狂的崩潰的靈魂,在她美好的皮囊下無時無刻不在嘶吼,她註定得不到解脫。

    要是能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得以安眠,該是件多好的事情啊。

    “我把你送到22號公路邊,你自己聯繫其他人帶你離開吧。”聲音冷沉的庫梅爾同樣沒轉頭看她,“你知道的,今晚我不該在這裡。”

    被琴酒專門警告過的他,別說幫助貝爾摩德的,理論上他都不應該知道對方遇險。

    由他出手協助貝爾摩德逃離,屬於就差拿個喇叭衝琴酒大喊他不聽指揮了,是萬萬不能幹的事情。

    “你能想起來拉我一把,很夠格了,共犯君。”貝爾摩德的聲音縹緲輕忽,彷彿仍在夢中,“我就不計較你之前的臨陣脫逃了。”

    “什麼叫臨陣脫逃?我只是來幫你一個忙,又不是來找死的。”車輛在碎石與泥土組成的林間小路上顛簸不息,庫梅爾聽上去對此很是煩躁,“我打赤井秀一?誒,真的假的?”

    “……你果然認出他來了。”貝爾摩德轉動眼珠,看向了庫梅爾在月下尤顯俊朗的側臉,“你也有很多秘密啊。”

    “我聽說過他的水平,不可以嗎?”庫梅爾目視前方,沒有理會她的意有所指。

    “真的嗎,那個自信萬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庫梅爾,也有自知不敵的時候?”貝爾摩德沒管自己被牽動的傷口,笑了兩聲。

    這一次,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沒有回答她。

    “被我說中了啊。”聲音又回到瞭如在夢中的朦朧狀態,貝爾摩德囈語,“怪不得,回想我們兩個人相遇時的種種情況,我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是啊,既然是你,既然是這樣的庫梅爾,為什麼會那麼確信,我不會傷害那兩個孩子呢?”

    庫梅爾不是普通人,庫梅爾是組織製造的特殊能力者,這一點,同樣不普通的貝爾摩德是知道的。

    但是庫梅爾究竟不普通到什麼程度,到底是如何學會了那麼多他不應該學到的能力,連組織的實驗室都還在反覆驗證階段,她就更不可能搞明白城府深沉的傢伙有什麼所思所想了。

    關於庫梅爾的狀況,她只模糊地知道,這是一場原本被認定為失敗的實驗產物。

    在八年前,由於唐澤夫婦的研究首次得到應用,對這股力量寄予厚望的組織開啟過許多天馬行空的項目。

    抽取組織成員的經驗記憶,試圖直接利用認知力量令受試者學會不屬於自己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彼時還叫做吞口隼人的庫梅爾,是實驗的參與者之一。

    測試的所有孩子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於常人的部分,當時的庫梅爾也是一樣,反倒是從這個實驗,生髮出了後來的其他衍生項目,比如說,現在組織中晉升時需要注射的血清……

    然而八年之後,庫梅爾橫空出世,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為自己爭取到了代號,站到了不一樣的位置。

    在見到了他本人,見到了他與自己的手法一般無二的易容技巧之後,貝爾摩德開始相信,那場實驗或許真的成功了。

    但它真的,是按照實驗原本設計的方向成功的嗎?

    “你不止繼承到了我們的‘能力’,你看見了更多東西,對吧?”貝爾摩德用完全的陳述語氣說出了這個問題,“而且,你的狙擊能力,其實是來自於——”

    “別說了。”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庫梅爾終於轉過頭,直直看了過來。

    與貝爾摩德想象的一樣,他那雙鎏金的眼睛,在月下散發出妖異的光輝來,如同兩輪小小的月亮,在黑暗中閃爍著。

    貝爾摩德又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漸漸歸於悵惘平淡。

    一個從不信任他人,在傷害與謊言中艱難長大的孩子,為什麼也和軟弱的她一樣,選擇了相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居然存在能與自己立場相同的同盟之人呢?

    這恐怕就是一切的真相吧。

    由於當初參與過實驗取樣的組織成員眾多,究竟庫梅爾的能力來自何處,除了庫梅爾他自己,誰都不清楚。

    組織里的人相信他的狙擊能力來自琴酒,大概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這個孩子在混亂的記憶與藥物的掙扎中,究竟成長成了什麼樣子,究竟長出了什麼樣的靈魂,根本不是他們所能預料到的。

    “有些事,別說去做,我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共犯君啊,你願意替我做個夢嗎?”

    說不定,庫梅爾的代號真的會一語成讖,成為刺破黑暗的鋒芒,成為銀色子彈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狂想,但一切正在如此發生——有光面與暗面的轉折,才能構成利刃本身。

    而風箏的夢,應該只有狂人與詩人會想聽一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