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終陌路(第2頁)
且待她不再咳嗽了,便又轉身去取了些溫水給她飲下。
但夏侯徽才剛剛潤喉,輕緩了呼吸後,便又繼續說道,“安能以夫君與族叔交遊坐宴,便會遷怒族叔?夫君,我家祖父早故,先君及冠前不乏受從祖照看,族叔與我家尤為一體也。如今家兄也被罷黜,可復我從祖一系恩榮者,唯族叔矣。夫君才學冠絕當代,若是能與族叔相善,相互裨益,亦乃我家之幸事。”
“嗯,為夫知曉了。”
靜靜聽完的司馬師點了點頭,笑顏如春風,“細君說得是。不過現今天色將暮,此番恐是不能赴宴了。待日後有機會了,我定如細君所言。”言罷,不等夏侯徽開口,他便起身往房外而去,“細君且待片刻,我去讓下人將湯藥溫了取來。”
也讓夏侯徽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默默的看著他離去。
赴宴晚了是一回事,不赴則是另一回事。
這個道理她懂,她的夫君也懂。
所以她也只好沉默了。
同樣,剛走出房門的司馬師,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這個妻子不管才學、容貌與品行等等各個方面,都是他的良配。
他也一直對她很是敬重很是喜愛。
但唯獨有一點不好。
一旦涉及到夏侯家或者曹魏社稷的事了,哪怕是與司馬家的利益相悖了,夏侯徽都不會有出嫁隨夫的覺悟。
這就讓司馬師心中有些不舒服。
比如方才,他的妻子就想到了夏侯惠是有可能復興門楣之人,便想著讓他與夏侯惠多親善、力所能及的協助一二;但完全沒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他河內司馬氏素來行事低調。
如今他都被天子曹叡下詔禁錮了,那還能去與夏侯惠飲宴親近呢?
不怕引起天子的反感嗎?
就算天子沒有這個念頭,但也會留下口實,被一些不良之徒趁機構陷,聲稱他想借著與夏侯惠親善,從而讓天子放開對他的禁錮嗎?
他阿父乃是三朝老臣,且如今乃當朝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的位極人臣,終日如履薄冰,最是擔心這種流言蜚語。
他身為家中長子,哪能給予他人口實呢?
至於此番他不去赴宴,將會變相的默認夏侯惠那句“效仿管幼安割席”了嘛~
他不在乎了。
個人友朋的情誼,哪能比得上家族的利益!
夜幕低垂,蟲豸淺唱。
在陽渠西端塢堡裡等了一日的夏侯惠,終於開宴了。
作陪的人,是剛剛從泰山郡趕來的扈從張立。
他果如孫叔所言,歸桑梓遷家小時,還慫恿了胞弟、從兄與從弟另外三家一併過來陽渠塢堡依附夏侯惠。
所以,他便讓家小在後趕來,自己提前過來告知夏侯惠一聲。
不是擔心夏侯惠拒絕收他親族為徒附;而是怕這邊房屋準備不足,讓他親族四家人都擠在一個房屋裡。
對於這個動手比動腦更快的扈從,夏侯惠一直都很喜歡。
不止是因為先前他在五百人督之職與自己扈從之中,選擇了繼續跟著自己;更因為當時在皖城谷地時,自己一聲令下他就膽敢以上了弦的強弩指著曹纂腦袋。
在上位者的眼中,不論對錯都堅決執行命令的人,那才是值得培養成為心腹之人。
而才幹不缺但卻擁有私心的人,那便是可用就用、不可用則棄之。
甚至是毀之。
“宅屋我已然讓人備下了。”
看著大快朵頤的張立,夏侯惠舉盞慢飲,笑容潺潺而謂之,“屆時你親族到了,自行挑選一處而住,若是還缺什麼,尋孫叔就好。對了,我翌日回洛陽城,伱也一併隨去吧。我在城外與城內皆有落腳處,你先行熟悉下。”
“唯。”
撕下一隻烤雞腿,放在口中狠狠撕咬的張立,聞言不斷的頷首,含糊不清的回道,“將軍有事直接吩咐就行。我就是一匹夫,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只知道聽命行事,呵呵~”
“呵呵~”
夏侯惠也輕笑了聲。
將盞中酒水一飲而盡後,他便拿著酒囊起身往外走,還示意張立不必起身,“我吃好了。今日多睏乏,便先去歇息了。你若是用好了,就去左側宅子歇息罷。嗯,水井在東側,若沐浴就將水提回來屋內。此塢堡女眷稚童不少,莫驚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