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27章 衝突(第3頁)

 

如此話語,看似在以自身三百騎卒性命作為擔保,實則是在隱隱指摘夏侯惠沒有魄力,臨戰而怯;明明是隻驅兵而往便是功勞唾手可得,但卻反反覆覆質疑、裹足不前。

 

夏侯惠當然也聽出來了。

 

若是在平時,他也就很大度的略過了。

 

但今夜顯然不同。

 

他本就是負氣而來,且還帶著馳馬了半宿的困頓,哪能受得了公孫毅的嘲諷?

 

秦朗壓制他,那是因為天子曹叡的私下授意!

 

他不認也得忍,但公孫毅算是那方人物,豈能容他嘲諷身為主官的自己!

 

再說了,軍情計議本就該事無鉅細皆思慮周全,不曾踏足塞外的他,出於謹慎問得細瑣些又有何過分之處?

 

且他對公孫毅那種以白馬義從為前驅的請命,更是不屑一顧。

 

拿三百白馬義從的性命,就能和戰事的成敗對賭嗎?

 

敵我將近二十萬兵馬的大戰,三百人的性命不過是一串數字罷了,竟也能拿出來當作籌碼?

 

最後,則是他對公孫毅隱隱自誇先前出塞的功績很反感。

 

要知道,此番隨他而來的是已然成為天子親軍的虎豹騎、以及以虎豹騎為骨幹擴建的驃騎營!

 

魏國如今最精銳的騎兵、某種意義上代表天子威儀的騎兵,他怎麼能容忍公孫毅在自己面前自誇白馬義從的善戰!

 

個人榮辱事小,但洛陽中軍不容被他人小覷。

 

各種因素糅合在一起,讓夏侯惠在聽罷之後,當即豁然起身,怒斥道,“早年爾等白馬義從數千騎,令烏桓胡虜畏而奔走相告曰‘當避白馬’,美名傳州郡。然而,你莫是忘了,白狼山陣斬蹋頓、絕塞北烏桓之患者,乃我洛陽中軍虎豹騎!”

 

斥罷,也不等公孫毅作言,當即便散了軍議。

 

而待到翌日天明,虎豹騎與驃騎營的騎卒趕到,夏侯惠便從幽州騎中挑選了百餘斥候,然後以主將的身份將幽州騎、歸附魏國的東部鮮卑遊騎以及白馬義從皆遣去代郡北平邑,直接將他們排斥在偷襲馬城的戰事之外了。

 

“毅魯莽,觸怒了夏侯將軍,有負太守好意。”

 

進了軍帳後,將事情轉速罷了的公孫毅,向田豫躬身告罪道,“且夏侯將軍棄我三部騎兵不用,獨引兩千騎卒往馬城,不知戰事將如何。若勝了,那還好說;但若是戰不利,恐彼將懷恨在心,亦是我魯莽行事而牽連太守矣。”

 

而田豫聽罷後,也是好一陣的無言。

 

落在躬身保持著行禮的公孫毅身上的目光有些無奈,有些惆悵。

 

無奈,是對公孫毅恨其不爭。

 

他先前千叮囑萬叮囑的,讓公孫毅要按捺住性子,結果他還是與洛陽中軍將率起衝突了。

 

而惆悵,則是感慨著世事無常。

 

蓋因他知道夏侯惠並非氣量狹隘之人。

 

此番之所以彼如此大動肝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秦朗這裡受的氣多了,所以公孫毅算是時運不濟被當成出氣的倒黴鬼了。

 

“事已然,便莫縈於懷了。”

 

好一會兒,悄然在心中嘆息一記的田豫,才語氣輕輕的寬慰道,“不能隨去馬城,此地也能建立功績,你等好生任事即可。至於夏侯稚權引兩千騎卒獨去偷襲馬城是否會失利.”

 

言至此,他略微頓了頓,“倒也不需擔憂。彼雖年少於你,但胸中韜略與臨陣決機遠勝當輩,廟堂重臣猶不吝盛讚、天子亦器重異常。嗯,一路趕來,你也勞頓,且先下去歇息吧。”

 

“唯。”

 

公孫毅恭敬應聲。

 

待依言走出軍帳之後,他隨著帳外扈從前去歇息之途,心中還在品咂著田豫的話語。

 

他對田豫的性格很是熟悉,也看得出出來,田豫對夏侯惠評價很高並非是客套或者寬慰之言,而是發自內心的。

 

故而,他此時也隱隱有些了悔意。

 

得罪了有才幹且被天子器異的元勳之後,也就意味著田豫為他們白馬義從日後隨徵遼東之事,恐將難以成行了。

 

很簡單的道理。

 

既然夏侯惠被天子曹叡器異,那他只需一句“雖善戰,然而目無軍紀、桀驁不馴,用之弊大於利”的諫言,就可以讓天子對白馬義從棄而不用了。

 

唉.

 

若是如此,我恐有負阿父臨終時之意難平矣!

 

待到了歇息的軍帳中,看了一遍白馬義從騎卒安頓情況後,隨意躺在榻上的公孫毅左右都無有睡意,也在思慮著要不要找個機會,嘗試著讓夏侯惠將自己此番挑釁給略過

 

嗯,他也是懂人情世故的。

 

就如他阿父公孫集在世的時候,每次都將白馬義從隨徵所得的一部分戰利品,隨意找個理由贈給遼西太守以及邊關的守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