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27章 衝突(第2頁)

 

這兩個叮囑,公孫集都做到了。

 

而且還多做了一點。

 

他有四個兒子,都是在塞外出生的。

 

長子夭折在苦寒之中,次子戰死在四處遷徙為寇的歲月裡,

 

故而,在公孫毅冠禮的那年,他將這個兒子過繼給了公孫續。

 

讓公孫瓚這一支有血食。

 

自然,他也對公孫毅寄以厚望,希望其日後能將白馬義從的傳承延續下去。

 

這也是公孫集在遺書中敘述的幽州之事。

 

歷經過家族雄踞幽州的榮光,有過顛沛流離為賊為寇二十載的困頓,還有舉世煢煢孑立的孤苦,讓公孫集世事洞明。

 

他知道在三國鼎立的如今,白馬義從要想傳承下去,就必然要成為魏國的將士。

 

不然待田豫亡故後、鮮卑邊患不復熾烈後,官府為了郡縣靖安,定然會對白馬義從心生猜忌,甚至會舉起屠刀。

 

畢竟,公孫瓚先前是割據的群雄之一。

 

且他們還曾落草為寇過。

 

最重要的是,在廟堂與州郡牧守的眼中,沒有錄入魏國軍籍的白馬義從,有不可姑息的大罪。

 

這個罪,不是白馬義從擾亂地方、為禍鄉里,而是他們有這個實力。

 

不管怎麼說,在約定成俗的默契中,如今的遼西令支公孫氏,已然沒有足夠的門楣聲譽來讓官府對他們擁有私人武力視而不見了。

 

所以,公孫集在遺書中告訴田豫,說自己將幼子公孫毅過繼給公孫續了,其意思就是在說他想將白馬義從傳承下去,也希望田豫能施以援手,讓公孫毅有機會謀個一官半職,讓遼西令支公孫氏有庇護私人武力的名分。

 

對這種順水推舟的事,田豫沒有拒絕。

 

但出了點變故。

 

就在他才綢繆著將白馬義從納入軍籍的時候,就被幽州刺史王雄給擠兌離開了幽州。

 

如今再次歸來邊郡,雖是職權在幷州,但田豫也想到了為白馬義從謀出路的辦法。

 

他知道天子曹叡日後必然會興兵征討遼東的。

 

事實上,若不是夏侯惠提及了牽招的遺策,曹叡早就將討伐遼東之事提上日程了。

 

故而,他此番讓白馬義從不遠從幽州趕來幷州助戰,最大的緣由就是因為此番廟堂征討軻比能的將士皆是來自洛陽中軍——

 

只要白馬義從在此戰中做出了功績、讓洛陽中軍的將率看到了實力,然後他在戰事上表中給天子曹叡提一嘴白馬義從的善戰,聲稱廟堂日後征討遼東時,可徵調他們為卒以期讓戰事更順遂些云云,公孫集的臨終請求就能順理成章的實現了。

 

善戰之卒嘛~

 

可為戰事裨益嘛~

 

天子曹叡怎麼可能吝嗇類似中郎將、校尉等低階軍職?

 

更莫說授予官職也有例可循。

 

如先前公孫集接受招安、率眾歸來幽州遼西的時候,廟堂不是給予了他一個建義中郎將的虛職以示恩榮嘛!

 

當然了,事情要一步步來。

 

廟堂徵遼東之事還很遙遠,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讓白馬義從彰顯自身實力,讓洛陽中軍的將率看見,以便天子曹叡問及時,他們也能做個佐證。

 

為此,田豫在招公孫毅來幷州之時,還特地叮囑過要將性子收斂以及好生約束白馬義從各人,莫要與洛陽中軍起衝突。

 

公孫毅欣然而從,也信誓旦旦的應下了。

 

自幼便被公孫集耳提面命、剛及冠沒幾年的他,有著年輕人渴望建功立業的熱切,更帶著讓白馬義從重現榮光的冀望。

 

但有時候,年齡與閱歷往往和衝動掛上鉤。

 

在夏侯惠事無鉅細、反反覆覆的詢問中,他覺得這位同樣年輕的來自洛陽的貴胄子弟,對自己以及白馬義從的不信任與輕視!

 

要知道,自從田豫出任烏桓校尉以來,不管是五次迎戰素利還是外出進攻軻比能都有白馬義從隨徵的身影,且每次都當仁不讓的充任戰前斥候,沒有一次失責過。

 

對於曾經襲擊過的馬城,白馬義從不敢說事無鉅細皆瞭然於胸,但膽敢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在刺探軍情這方面有疏忽之處!

 

公孫毅可以聲稱,如若白馬義從都刺探不出來的塞外軍情,隸屬北中郎將的幽州騎與依附魏國的東部鮮卑遊騎就更不可能刺探得到。

 

且這份自信,真不是自傲,而是所有參與過出塞戰事的幽州將士都以為然的事實。

 

換句話而言,在刺探軍情這方面,白馬義從是不能被質疑的。

 

但這位從洛陽而來的年輕元勳之後不僅話裡話外都充滿不信任,還還得寸進尺,竟屢屢問起一些細節末梢,想從其中找出白馬義從刺探軍情的疏漏來。

 

安能如此?!

 

你一個連居庸關都不曾踏足之人,焉能懷疑在關外艱難求生了十數年的白馬義從?!

 

帶著這種不滿,在夏侯惠的各種問題中,公孫毅終究還是憤然作態,徑自出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憤慨做聲,“將軍尚有何疑哉!彼漠北鮮卑胡虜雖眾,然而幾無甲冑、鬥械鈍劣,又不熟諳漠南地形,將軍但可長驅而往,一戰便可破之!我等白馬義從雖流落民間,但十數年來每每隨田太守出塞,不曾有過任何紕漏,且斬殺虜獲賊虜無數!若將軍不信我等刺探得來的軍情,我等便自請為前鋒,為大軍開道,待我等步步安全且衝破敵陣後,將軍再驅兵而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