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破襲(第2頁)
身為首領的鬱築革建此時仍舊面色酡紅、醉眼迷離,意識很是恍惚的發著怔。
怎麼會有敵來襲?!
魏國此番前來北疆的所有兵力不是都在北平邑嗎?
難不成,魏國還徵調了早就被內遷入冀州落籍編戶的三郡烏桓?
他心中快速的盤算著,直到親隨拉著他的胳膊想帶他去馬廄那邊時才徹底回過神來,大聲的吼叫著讓青壯族眾操刀矛尋戰馬準備迎戰。
而漠北漢子們更加不堪。
兩萬漢子被分散在上百個篝火堆前,讓各個千夫長根本無法依靠聲音將他們快速聚攏。尤其是,這些漢子之中有不少人早就迫不及待的,與鬱築革建部落的婦女或少女遁去了遠離篝火的幽暗草叢中。
是故,牛角號給草甸歡宴帶來的是恐慌。
在依舊熊熊燃燒的篝火面前,馬頭琴與皮鼓被隨意拋棄在地上,被無數只腳踩踏;炙烤得金黃的牛羊肉不再飄香,而是被撞翻掉入了火炭中滋滋作響升起焦味。
載歌載舞的歡快氣氛、原本應和著歌舞的歡笑聲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婦孺們驚恐的哭喊聲、少女們高亢的尖叫聲、漠北各個千夫長百夫長與鬱築革建親隨們歇斯底里召集人手的吼叫聲、無數人狼奔豕突逃離篝火的相互推搡咒罵聲以及倒地被踐踏的哀嚎聲,還有.愈來愈清晰的如同陣陣悶雷來襲的馬蹄聲。
無需猜測,這陣馬蹄聲來自魏國虎豹騎與驃騎營。
歷經約莫一個半時辰的緩緩行軍後,他們終於摸近了洋河流域的草甸,且在夜色掩護下順利的讓戰馬完成了小跑加速,一直到三百步外才被守夜的鮮卑族眾警覺。
這樣距離對於已經讓戰馬完成加速的騎兵而言,已然是拉開了殺戮盛宴的序幕。
馳馬在隊列最前方的夏侯惠,反手將弓身斜套在肩上,抬腿取出馬槊微俯著身軀,目如鷹隼般尋找著前方亂作一團的草甸之中最容易驅馬蹈陣的位置。
方才大半鮮卑守夜族眾都是他射殺的,也讓並轡齊驅的豹騎將率滿目敬佩。
軍中並不乏善射者。
但在百步之外且是在高速馳騁的顛簸馬背上猶能例無虛發者,堪稱屈指可數了。
能有這樣的精湛射術,年少時肯定下過苦功夫的。
看來,等下蹈陣時我也不需要留心顧看他的安危、可心無旁騖的享受殺戮盛宴了吧?
豹騎將率心裡這樣思忖著,也將手中的丈五卜戟高高揚起用力揮了揮,示意身後的騎卒即將要蹈陣、讓他們做好衝陣的準備。
夏侯惠自是不知他所想的。
又或者說,哪怕知道了他現在也無心去理會。
此刻的他將馬槊對準了一名倉皇亡命的鮮卑漢子背部,藉著戰馬衝力讓槊鋒毫無阻力的扎進去之餘,也正忙著憑藉經驗與手感迅速將馬槊抽出來。這是騎卒必備的技巧之一,為了不讓屍體掛在馬槊上而讓在馬背上的自己失去平衡,以及拖累戰馬衝擊的速度。
顯然,夏侯惠深諳此道。
而一直默默留心他的豹騎將率目睹了之後,也終於可以徹底放下心來,去享受這場殺戮盛宴了。
“死!”
隨著一聲暴呵,他將手中的卜戟狠狠扎進了一胡虜的腰部。
這種類似於戈的長兵,自秦漢以降都是前排破陣騎卒的首選,因為前端有兩面開刃的橫叉劍尖,當戟尖捅入敵人身體後橫叉會阻擋戟尖繼續突入,騎卒們只需要稍微一挑或甩,便能將掛在卜戟的屍體給扔出去;運氣好點的話,橫叉甚至會在力反作用的慣性下,直接將屍體給撞飛出去。
所以豹騎將率絲毫不擔心長兵會被屍體掛住。
更不吝嗇力氣。
他與麾下的騎卒一樣,被困在洛陽無所事事太久了。
清晨襲擊鮮卑百餘斥候的前哨點結束得太快,讓他才堪堪熱身就尋不到可殺之敵。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餓久了的人,在啃了一個麥餅後,非但沒有感到食物填滿腹部的滿足感,反而勾起了無盡的食慾。
尤其是他乃魏國最精銳的騎卒之一。
驅馬絕塵千里,執矛橫刀衝鋒蹈陣,盡情享受充斥耳朵的敵人恐懼哭喊,將手中利刃洞入敵人身軀那猶如破葛聲,讓無數鮮血在陽光下飛舞染紅身上的戰袍,縱使不幸落馬身死也無悔,那才是他心中的嚮往,而不是終日在皇帝御駕前後當儀仗隊。
他已然三十好幾了。
在馬背之上馳騁、讓刀矛飽飲敵人鮮血的日子也不多了。
故而,他在今夜徹底釋放了心中的野獸。
不管擋在他跟前的人是鮮卑漢子還是婦孺,他都毫不猶豫的將卜戟刺出去。
卜戟橫叉下方的白毦早就被鮮血浸透,每一次揮舞都會有血滴甩出來,但他仍不覺得滿足,還反手拔出了環首刀,憑藉精湛的騎術用小腿與膝控制著戰馬,帶著滿臉猙獰,不停吼著“殺”、“死”或者是宣洩殺戮快感的單音,讓戰馬馳騁而過之地皆是哀嚎。
至於雙手並用、左右擊刺會讓鋒刃刺入太淺,並不能當即將胡虜殺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