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52章 莫求財(第2頁)

 

他們分得清當務之急與百世之利。

 

對於現今魏國而言,當務之急是將糧秣資財用在維護雍涼、荊襄與淮南大軍上;百世之利則是儘可能輕徭薄賦,讓黎庶安心務農殖穀繁衍生息,儘快恢復因為數十年戰亂而喪損的人口。

 

民才是國之根本。

 

黎庶百姓的數量多了,賦稅與兵源也隨之增多,國力自然就增強了。

 

而夏侯惠方才所提及的辦法,固然能杜絕洩歸泥二人日後的生亂,但在推行的過程之中,將會與魏國的當務之急相悖。

 

說白了,就是想將兩萬多落鮮卑族眾跨州郡遷徙與安置,財力物力損耗太大了!

 

大到讓廟堂諸公覺得,不利於各地駐軍的維護。

 

畢竟,洛陽中軍北伐鮮卑與平定安定郡的叛亂就耗損了不少軍費了,而戰罷後將士們的封賞、戰死者的撫卹、戰後地方重建以及田豫還要經營幷州進圖河套.

 

這都需要大量的錢財!

 

且蜀兵已然兩歲不出,翌年就要復來。

 

蜀吳互盟彼此策應而戰,蜀兵進犯雍涼了,賊吳也誓必將望風而動。

 

屆時,魏國國庫又要支出一大筆軍費。

 

再雄厚的國力都經不起如此折騰。

 

更莫說,誰又敢預見翌年的戰事將持續多久、勝負如何呢?

 

若是有個萬一各州郡徵調募兵以增援前線,那將又是一筆大開支。

 

在那麼多因素制約下,廟堂諸公又怎麼可能,不極力勸阻天子曹叡將夏侯惠所言之策付諸與行!

 

是故,夏侯惠此刻也終於明瞭了。

 

原來方才天子曹叡所感慨“朕不德、恩威不著”之言,並非是意指鮮卑胡虜,而是指公卿百官們的阻力,感慨著自身無有猶如魏武曹操那般一言九鼎的權威。

 

“陛下,臣惠愚鈍。”

 

沉默了片刻後,夏侯惠後知後覺的告罪道,“臣惠方才進言,只顧著就事論事而強聒不捨,竟是忘卻了謀顧大局與廟堂制衡,還請陛下不罪。”

 

“呵呵~”

 

聞言,天子曹叡輕笑出聲,擺了擺手以示無礙。

 

就如他方才所言,問計夏侯惠不過是臨時有感而發、抱著試一試的心理罷了,並非是強令其真能想出個法子來。

 

畢竟身為天子的他,都弗能繞開廟堂諸公一意孤行。

 

再者,從夏侯惠進言中他也頗受啟發。

 

如將洩歸泥、戴胡阿狼泥徵調來京師定居是可行的,還有挾大勝之威讓田豫將彼等族眾編籍落戶,也是可以試著推行的。

 

至於以贖身授田為誘,募徙士家充塞戍邊嘛~

 

阻力更甚,得徐徐圖之。

 

因為此中不僅涉及到了損耗國力的問題,更源於魏文曹丕的一件敗政。

 

那時曹丕剛剛代漢,定都洛陽,見河南尹殘破且寡人煙,便想從冀州遷徙士家十萬戶以實郡縣,完全不顧時至冬日而屋房禦寒、中原各地甫歷蝗災黎庶皆飢而無糧可食。哪怕群臣皆勸阻,曹丕仍剛愎而一意孤行,最後被侍中辛毗扯著襟裾不讓走、犯顏直諫後,才改成了只遷徙五萬戶。但這五萬戶士家被強徙至河南尹後,存活下來的極少極少。

 

所以說,有了這破檔子事的前車之鑑後,曹叡若想徙士家實邊,廟堂諸公說不定有一大半老臣都要犯顏直諫了。

 

“稚權,似是聽聞,你與田卿頗為相善?”

 

心有所決,天子曹叡也不再鮮卑問題上糾結,改為了言其他。

 

好吧,他是想起了李裨將所言的,瑣事纏身的田豫還特地抽空趕在夏侯惠臨歸前會面了一次。

 

倒不是他懷疑夏侯惠有結交邊將之心。

 

而是他很早就決定讓田豫主事經營幷州了,且此番錄功後將遷其職了,便出於閒談之心問問夏侯惠對田豫的看法。

 

此外,是覺得夏侯惠如今權謀之術還差了些火候,還不具備充當他革新積弊的馬前卒,又聽聞夏侯惠有求歷任地方、抱著“猛將起於卒伍”之心,便有些打算將他遣去幽州或者幷州任職。

 

不僅是為了日後伐遼東公孫作綢繆,更因為幽並二州各司僚佐即將迎來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