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68章 安下(第2頁)

 

源於試點在淮南推行的士家變革被稱為新軍的關係,安頓士家家屬等具體事務,揚州刺史府並不參合其中;就連徵東將軍府也是唯有李長史偶爾過問一下尋常事務。因為不管滿寵還是王凌,都知道新軍干係到天子曹叡的威信,故而很有默契的沒有派遣文吏來幫襯。

 

往好了裡想,是給予了新軍很大的自主權。

 

但如此也讓新軍許多規章制度都需要自我摸索,沒有成熟的秩序可直接運行。

 

再加上應募而來的士家本就不是同州同郡,相互之間不熟悉、風俗不同言語有差,既沒有鄉土情結可融情,又沒有三老或宗族耆長從中調解糾紛矛盾,故而彼此間相處得很不融洽。

 

還沒有憑藉斬首之功贖身且授田的士家還好。

 

只需循著先前屯田舊制安頓,嚴格執行“官六民四”的產出分配,不復苛求與剝削,這些家屬就很感恩了。

 

而那些已然贖身且被授田的士家,則是矛盾頻發。

 

鄰里之間口舌之爭幾乎是每日都上演,而兩家婦孺的鬥毆更是不乏有之。

 

至於為何是婦孺鬥毆而非是家中男人嘛~

 

他們家中的男人也因為這些家長裡短的私憤鬥毆過。

 

後來被執法甚嚴的焦彝依著軍律,將之各杖責了五十且記錄在冊,告誡他們日後若再犯將罰為徒隸。

 

成了徒隸後就無法享受士卒待遇了,家小也將再度歸入士家了。

 

所以士卒鬥毆之事就此絕跡。

 

為此,焦彝還特地尋苟泉隱晦的說了幾句。

 

讓他務必約束好將士們的家屬,莫要因為婦孺之爭而讓軍中袍澤情誼敗壞,臨陣時不復同仇敵愾之銳。

 

但苟泉則是有苦說不出。

 

那些婦孺之爭他是真管不過來啊!

 

比如家中畜養的母雞跑去隔壁家中下了個雞子,然後因為雞子的歸屬爆發兩家鬥毆;或者是誰家的麥穗被捋了一把,然後就會出現潑婦罵街,將所有經過麥田的人都給指桑罵槐一遍;就連新軍寄養在他們家中的牲口便溺被他人撿走了,都會爆發一場衝突。

 

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都會演變成為紛爭。

 

其實苟泉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說白了,就是這些士家以往都是無產的、毫無人身自由的。

 

現今驟然有了私產,所以倍加珍惜,人人變得錙銖必較,一顆麥粒遺落了都要心疼的碎碎念好幾天。

 

所以苟泉很心累。

 

他是草莽出身,對治民這個領域本就兩眼一抹黑;且他的本職是千人督,而不是亭長之類的,哪有那麼多閒功夫天天去給士家婦孺勸架評是非!

 

“將軍,事情就是這樣,我屬實有心無力。”

 

一番口乾舌燥說罷,苟泉滿臉自嘲,“先前我任俠鄉里,還不乏詆譭那些三老亭長尸位素餐,如今涉略到安頓黎庶了,方知自身是多麼的愚不可及。”

 

而在上首的夏侯惠,早就聽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後仰。

 

自然,也聽出了苟泉訴苦的目的。

 

“好了好了,若澤莫訴苦了,我知你之意。”

 

好一陣笑罷,夏侯惠斂容作思片刻後,才緩聲說道,“這樣,你讓給小兒啟蒙的幾位先生擬個鄉約,讓士家婦孺們知道道德約束。另外,你再尋焦子敘讓告訴士卒們,就說他們已然被授田,日後也將落籍在此,當思鄰里和睦以期日後相互守望。嗯,你再尋出幾個相對厚道的老者委以三老,調解糾紛。歲給五十石吧,讓鄧士載從軍中邸閣調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