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還年輕(第3頁)
他悄然吸了好幾口氣、待將憤懣的情緒抑制下去了之後,才輕聲說道,“我知稚權之意,亦不否認傅太守‘耗糧’之策頗有可取之處。只是.不瞞稚權,我竊以為,此策變數太多、也太過於兇險了。戰事非兒戲,稚權不可有豪賭心態啊!”
我就知道你會求穩!
聞言,夏侯惠眼中也閃過一縷瞭然。
如毌丘儉頗為了解他行事風格般,他對毌丘儉的性格也摸清了。
更知道毌丘儉的擔憂所在。
沒有在行伍之中歷練過的他,甫一戎服,便被遣來參與伐遼東這種大戰事,心中肯定會有不自信。也正是這種不自信,讓他變得瞻前顧後、萬事皆求穩妥,唯恐戰敗而辜負了天子曹叡的不吝器重。
但他也忘了一點,世事哪有穩妥之說?
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在不停
的變化當中!
持重、求穩、思全、事無鉅細皆考慮周全這些都沒有錯。
但若是被這些因素束縛了手腳、被侷限了目光、被消磨了果決之心,那就是錯的!
又或者說,這便是他與毌丘儉的理念衝突根源所在吧。
軍中將率與政務長官,看事情的出發點與行事的風格原來就不一樣。
“如仲恭兄所言,我有豪賭之心。”
沒有過多解釋什麼,夏侯惠很坦誠的拋出心思,緩言而道,“但仲恭兄或是忘了,伐遼東本來就是一場豪賭;陛下以你我為將率,同樣是一場豪賭。”
呃?
這番話語讓毌丘儉微微發怔。
待片刻後,他便反映了過來,點頭示意贊同之餘,還捋胡苦笑不已。
是啊,在諸多廟堂重臣的反對下,天子曹叡強勢推行,且還以毫無行伍經驗的潛邸故舊與年紀輕輕的譙沛新貴為將,可不就是一場豪賭嘛~
但天子的豪賭,那是基於廟堂權柄的思量,身為臣子怎麼能賭呢?
明知道天子在豪賭,你我不是應該更加謹慎行事才對嗎!
懷有對天子曹叡“殺身以報”之心的毌丘儉,仍舊沒有鬆口,正斟酌著言辭想勸說幾句的時候,夏侯惠的再次開口,又令他繼續沉默了。
“前漢霍去病封狼居胥,今朝武帝北伐烏桓,仲恭兄可曾自揣摩過與否?”
古今書籍幾覽遍的毌丘儉當然知道這兩場戰事,自轉任來幽州後也私下自作分析過,所以他也知道夏侯惠的言下之意。
無非,是在說霍去病與曹操同樣豪賭了一次。
封狼居胥的戰事至今有些久遠了,而且那時候的大漢帝國與如今的魏國不可同日而語;但白狼山之戰對於現今的討伐遼東,卻極有參考價值。
當年武帝曹操想北伐三郡烏桓的時候,也是反對聲無數,但曹操還是一意孤行了。
且還賭對了!
哪怕戰勝歸來,曹操還賞賜了許多反駁戰事的臣子、覺得他們反駁的意見很對,但事實勝於雄辯。如若曹操沒有豪賭這次,河北之地就不會那麼快安穩、恢復生機,成為魏國的定鼎之基。
而且,毌丘儉還猜到了,接下來夏侯惠就要拋出讓他無法反駁的理由了。
“仲恭兄,伐遼東之戰,乃我軍千里討賊。兵力、天時、地利甚至人和皆不在我魏國,未戰便先敗了三分。如此,不應依著尋常戰例而制定戰術,若無有非常之舉、孤注一擲之心,我軍難有勝算也。”
果不其然,見他沉默的夏侯惠,復悠悠而道,“我知仲恭兄謹慎、力求穩妥之心,亦知兵事不可兒戲,然而今我軍之勝算,唯有在險中求耳。《周易》有‘易窮則變,變則通’之言。今困厄在我軍,理當另闢蹊徑、不可循規蹈矩也。”
言罷頓了頓,夏侯惠看著他的眼睛又加了句,“再者,陛下與仲恭兄春秋正富,我年紀亦未到三旬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