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笑笑生 作品

第92章 和珅你說,朕是不是給他們臉了(第3頁)

 張有道嘆了一口氣:

 “除非我此刻辭官歸隱,否則無一刻不在是非當中。當官難吶,難。”

 寒窗苦讀十幾載,終於飛出了金鳳凰。

 豈能半途而廢?

 往小處說,是個人的榮辱。

 往大了說,是整個張氏在銅仁府的榮辱。

 若要不牽扯一點是非,除非做個糊塗教諭。

 其實,也不對。

 就在這個月,直隸出了一件大事。

 導致一位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故紙堆的縣教諭,被作為從犯押上了刑場。

 一位秀才,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瘋。

 竟然給乾隆上書,稱如今雖是盛世,卻依然有許多百姓吃不飽飯。

 而皇莊當中,卻有許多的好地荒廢著。

 清廷入關之時,在京師周邊強圈了許多的良田。

 後來,這些田大部分成了皇莊。

 ……

 這位秀才,竟然選擇在了乾隆東巡祭祖的時候,下跪獻書。

 護駕的官員不敢怠慢,只能轉呈皇帝。

 乾隆閱後,下令將此人凌遲。

 並夷三族,追究幕後主使者。

 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祭陵途中,如此殺戮,有違天和。

 軍機大臣,戶部侍郎和珅,負責審理此人。

 他不敢怠慢,最終得到了一份詳細真實的口供,呈交御覽。

 盛京,

 農曆八月,就已經開始飄雪。

 小冰河的影響還未完全遠去。

 行宮內,乾隆靠著暖爐,問道:

 “和珅,你怎麼看此人?”

 “奴才覺得,這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悖書生。”

 “你這個狂悖,用的好。”

 和珅心裡一鬆,總算摸準了乾隆的脈搏。

 “區區一介秀才,竟敢對皇莊指手畫腳。為民請命是假,包含禍心是真。”

 屋子裡,溫暖如春。

 可是和珅的背後,一陣陣透寒意。

 他似乎,對皇帝的瞭解又深了一層。

 依舊是恭敬的跪著,繼續虔誠的聆聽聖訓。

 “給他拿錦凳。”

 “是。”

 “謝謝秦公公。”

 和珅小心的坐了半邊,恭敬如初。

 乾隆用餘光瞥見了,心裡很是欣慰。

 繼續斜靠著,說道:

 “外面的許多臣工,說祭祖期間,殺人不祥。”

 “朕覺得有道理,那就推遲一些,回京後再明正典刑。”

 ……

 和珅退出宮殿時,

 只覺得冷風一撲,被汗浸溼的棉衣特別難受。

 乾隆的最後幾句話,在他的耳中來回轟鳴。

 “今日,敢說將皇莊分給無地佃戶。”

 “明日,他會說啥,朕都不敢想。”

 “還說什麼民最貴,社稷也貴,合著就朕不貴?他們怎麼敢講出口的?”

 “和珅你說,朕是不是給他們臉了?”

 “朕看這儒學,得改改了。有些落後於時代的聖人言,要改。”

 很顯然,這是皇上的心裡話。

 因為說話的語氣略快,略氣憤。

 皇上登基四十年,一向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語速緩慢。

 今天,顯然是氣到了。

 不僅要明正典刑,還有殺一儆百。

 秀才的座師,縣教諭,也被判了個斬立決,家眷流放寧古塔。

 回到府中,和珅閉目沉思了許久。

 他覺得,皇上和自己說這番話,是有深意的。

 琢磨半天,他悟了。

 將此案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寫入邸報中,讓五品以上的地方官都能讀到。

 他們食君祿,理應有這份心。

 還有一個人要特意關照的。

 那就是曲阜孔家族長,理應體會皇上的深意。

 儒學,存世已兩千年。

 有些狂悖大膽的言論,是該改改了。

 要不然,怕是要動搖國本。

 尤其是孟子這個老東西,什麼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盡寫一些不切實際的空話,蠱惑人心。

 混賬,極其的混賬。

 若是生在本朝,定叫他嚐嚐什麼叫駿馬彎刀。

 八旗的刀雖然鈍了些。

 可索倫窮親戚的刀還是很快的。

 ……

 和珅通過私人關係,給曲阜的孔氏族長寫了一封信。

 信中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足足幾千字。

 孔氏族長反覆閱讀了3遍,惴惴不安。

 他意識到了,這其實是皇帝的不滿。

 這可不妙,是空前的大事。

 “通知下去,三天後開孔氏族老會。”

 “給學政大人送份請帖,邀請他參加。”

 “遵命。”

 曲阜縣,不姓曲,實則姓孔。

 孔家,就是這裡的天。

 一舉一動,都受到各方的關注。

 學政參加孔氏族老會議,不符合常規。

 但是,這是一種強烈的信號。

 紫禁城的皇帝,重臣都能收到,並且看懂。

 在善於迎合這方面,孔家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然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李鬱。

 卻在忙著搞事情。

 在磨刀霍霍向范家的時候,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把藍盈盈主僕,帶來見我。”

 被關押許久的二人,漠然看著自己。

 李鬱一揮手,屏退了左右。

 輕輕說道:

 “你是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