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三章 古蹟今陳難為真(第3頁)

    在變【江山龍印】為【萬里驚神指】之前,文衷的手掌就已經被刺穿。

    長相思的劍身穿過他的掌心,劍尖傾斜上挑,刺入脖頸。

    汩汩,汩汩。

    鮮血如泉湧。

    越太宗文衷低頭看了一眼這劍,咧嘴道:「好劍術!」

    這是和著血的咕噥。

    這簡單的三個字,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了。他穿著冕服的威嚴身影,像是一張燃盡的剪紙。無風成燼。

    他曾向楚天子獻表,他曾在錢塘江悲哭。他沒有三宮六院,足跡卻遍及越國每一寸河山。他是越國建廟以來的這段歲月裡,做得最好的君王。

    他也被時光席捲。

    至少在死亡面前,他仍然是自主的。

    現在輪到了高政。

    越國的隱相併起劍指,在身前輕輕隨意地一抹,抹出住一柄兩指寬的長劍,五指一翻,握在掌中。

    對於文衷的消失,他面無表情,對於姜望的注視,他平緩地開口:「姜真人在天京城的一戰,留影石滿天下亂飛,賣出天價。我買來反覆地看。你是一位幾乎沒有弱點的強者,生死間的嗅覺更是堪稱絕頂。你對於危險的反應,有時甚至會先於你的思考發生,這是你的優點,也是我的機會。我若要殺你,就要以局設局,用險弄險,讓你的本能和思考產生衝突。我這一劍,當以……」

    這與其說是要決死,倒不如說是在教學!

    以隨時可以衍道的絕頂真人的視角,教姜望如何斬去最後的弱點,教姜望如何殺死自己!

    時空暗繭中的任秋離不能再按捺。

    「夠了!」

    那歷史長河中的越國天子璽,攪動河水嘩啦啦,直接跳將入陣,印在了高政的顱頂!

    鐺!

    像是喪鐘鳴。

    高政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橫在身前的那柄直劍,還未來得及顯露鋒芒,就在姜望遺憾的眼神裡,一寸一寸的消失了。

    高政自己卻很平靜。

    在這柄劍消失的

    過程裡,他注視著姜望:「文景琇有自己的主意,這是他一生名業所在,-->>
                                         
他也傾盡所有。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是他一人之過。姜真人要殺要剮,皆他自取——不要遷怒越國,給越國新政一個機會。」

    他的眉頭仍然緊鎖,從姜望在隱相峰後山看到他的第一次,這皺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天下之憂何憂也!

    他仍然是那般孤峭冷峻,就連請求也十分驕傲。先給指點,再提希求。

    「我沒有遷怒的習慣。我不曾恨過越國。我尊重您和越太宗。」姜望說。

    高政閉上了眼睛,他得到了姜望的承諾。

    此刻他只是一個歷史的投影,但他也做著高政做了一生的事情——為這個四處漏風的國家,山河不穩的社稷,縫縫補補,年復一年。

    他消失在房間裡,是歷史長河中一朵稍大的水花,沉沒下去,也就沉沒了。

    「現在只剩下我們了。」

    姜望提劍轉身,看著靠牆而坐的任秋離。

    時空暗繭只剩最後的幾縷絲織,任秋離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當然不是放棄。

    就在下一刻——

    恐怖的颶風繞身而起!

    在她驟然睜開的眼睛之前,飄飛著一道道時空的裂隙。

    高政、文衷正在消解的力量,混同在歲月的河流裡,有如天瀑向她傾倒。

    因為是被姜望殺死,因為是他們自願,所以不必再擔心這些力量的不純粹。

    天機真人已經立足洞真頂層的力量,還在近乎無限地拔升!

    越國天子璽的真正用途在這裡,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越人雖死,仍為越國之魂魄。

    高政、文衷的力量被她徵用,令她在此刻抵達一種以往不可企及的力量。

    【假性衍道】!

    任秋離定定地瞧著他,一如先前被他定定地瞧著:「試試看,你能不能在我殺死你之前,走上絕巔——」

    她的話只說到這裡。

    因為面前的姜望已經不見。

    上一刻有決死之勢,這一時無驚鴻之影。

    專注於掌控力量的她,只看到一道曲折的、穿越時空的飛虹。

    一瞬間竄出房間,在那時空走廊縱身一躍,打破冥頑,跌落浩蕩河流。

    姜望竟然對這座大陣已經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

    姜望他……跳進了越國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