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章 一劍橫目(第2頁)

沒有很多的人助他成道。

但他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厲害的小師弟。

那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真君,去年引天海鎮長河,今日在朝聞道天宮講道。他於諸天證道時,為這個笨拙的師兄弘法,向萬界傳道《三寶如來經》!

淨禮的菩提大願,是願小師弟成道。

小師弟非常厲害,同時非常辛苦。

他也早就決定,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不一定是菩薩,不一定是佛,但一定要厲害。

因為他是師兄,在師父死後,他尤其應該承擔起保護師弟的責任。

當然牢裡認識的熊諮度,也推了他一把。

熊諮度說,獄友也算朋友。

熊諮度同時還說,朋友歸朋友,賬要算清楚。他們之間是互幫互助,誰也不能欠誰。

吃齋唸佛,當和尚敲鐘,一直是這麼個道理。

當國師幹活,他同意。

國勢推舉而來,果位不算圓滿。

若不能偉力自歸,將來還會金身退轉。

亦不是誰都能“享國之重”,是他本就近在咫尺。

很多對自己自信的修行者,並不會依靠國勢,甚至身在高位,也放開國勢助力而獨行。

天下事,有所取,必有所予。消耗國勢而登頂,就一定要對國勢有所回饋。現在拿走的國勢,離開時候一定要返還更多,不然無法偉力自歸,還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補缺口——這是絕大部分官道修士退位即墮境的關鍵原因。

但對於“天生得道”的他來說,早一步踏足絕巔,就早一點證完《三寶如來經》。

他已經越來越明白。

有些事情早一步,晚一步,太不相同。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小和尚!啊不對,現在該稱國師大人!”熊諮度在喊了:“諸位大人聚於皇極殿,還有朝事相商。咱們剛出牢獄,不知世艱,卻是不好輕率開口。先四處走走看看,再思為國何安——走吧,跟本太子,去孤的泰安宮裡看看。”

梵師覺吞盡佛光入眸,收斂了三十二相,頃刻又是那普普通通的樣子。

或許正是因為普通,才有諸般可能——熊諮度設計這張臉的時候,便是如此表述的“設計理念”。

梵師覺也不在意自己長什麼樣,他只在乎大楚國師這個位置,能夠幫他做到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聽到熊諮度這樣喊,他“哦”了一聲,便轉身跟著熊諮度往外走。乾脆到有點愚笨的樣子,好像根本不記得是誰給他封的國師。他只記得是誰給他要的封。

大約在任何一個國家,這都是需要掐滅在苗頭的危險表態。

軍權政權一把抓、向來不容誰人覬覦的楚天子,今日對此卻不置一言。

“對了!”走出大殿的那一刻,熊諮度卻又回頭,隔著殿門,笑嘻嘻地高聲:“九弟與我感情甚篤,父親,兒子領他回宮裡玩耍,可好?”

這下他可不站在皇極殿裡了,又可以叫爹了。

大楚九皇子熊應庚,這時候才悚然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跟著太子跪下,卻忘了跟著太子站起來。此時汗岑岑而覺腿軟。

太子想幹什麼?

秋後算總賬?

他近乎乞求地向丹陛上看去,希望父皇能管一管。

卻只聽得丹陛上的聲音道:“去吧。”

去吧!

連一句意思意思的告誡都沒有,就只有“去吧!”

這偏心偏到什麼地方去了?!

熊應庚這時反倒生出一種惱意來——

倒要看看太子能把他如何!

一個兒子被另一個兒子欺侮死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難道真能心安嗎?

“太子稍待!”他梗著脖子看丹陛之上,卻始終迎不到那道目光:“臣弟這就跟來!”

遂起身,氣沖沖地大步往殿外走。

走得太急,在殿門口的位置險些絆倒。

熊諮度笑著伸手來扶他:“我的九弟,你這是怎麼了?還是讓哥哥來攙你一把。”

“不用勞駕!”熊應庚猛地把手甩開!

熊諮度收回手,笑容不改:“那好弟弟,你自己跟上。”

說著便從他身邊跨過,大步往前走。

梵師覺有些好奇地看他一眼,亦跟著熊諮度走了。

熊應庚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自己爬起來,遠遠地吊在兩人身後。

皇極殿前雄闊的御道,此刻是世間最漫長的刑旅。

兩個身穿囚服的人走在前面,一個身著華袍的男子跟在後面。也不知是誰在押送誰。

就這樣來到了代表泰安宮的馬車前——

八匹天馬,拉著一座飛角華樓狀的奢華車駕。雕紋是大師手筆,大幅的花鳥彩繪。

標準的太子禮駕。

父皇什麼都給他準備好了!

熊應庚瞧著心酸,腳下愈發沉重,牙齒咬得愈緊。

太子上了馬車,又回過身,笑著伸手來拉:“九弟,來。”

熊應庚卻不伸手,硬邦邦道:“臣弟不敢逾禮,太子先上車吧。”

“好弟弟,你總是這般講究!”熊諮度哈哈一笑,也就自個兒鑽進了車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