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燃燈過去(第3頁)
諸墓詐知道,爺爺不會給答案如果他想知道,他就要自己探究。
這是他們爺孫之間的遊戲。
天下一局棋,八方風雲子。
人間之樂,就在其中。
正如諸葛祚自己在被要求這樣的提問之前,並沒有被告知原因,他猜想於羨魚得到類似的任務,也不曾被告知原因因為於羨魚在聽到姜望的回答後,明顯和他一樣,是不解其意的。
相較於直接是神降的原野,他和於羨魚明顯不具備保守秘密的力量。
所以有關於"天上仙"之間,諸方之謀所涉及的層次,大概率是原天神那個層次?
諸葛祚在心中將之定性為"受限超脫"。
他當然無法理解超脫之偉力,但想來若是凰唯真,贏允年祂們要來朝聞道天宮,絕不會似原天神這般要用降神的手段,驅使神廟祭司的身軀。哪怕有太虛道主的力量籠罩,凰唯真,贏允年祂們也不至於不敢或不能真身前來。
原天神根本缺乏真正超脫者的自在!
自己問及"天上仙",是爺爺的意思,於羨魚背後站著的,又是景國的哪一位?如果能知道佈局者是誰,與原天神進行對照,或就能假推其局。相應地也能推出爺爺的局來。
這時諸葛祚聽到洗月庵那位氣質特殊的女尼的聲音。
"今日有問仙,間神,問道,問劍者。貧尼性本痴愚,偏心不改,卻想問佛。"
衣著素淨的女尼,在前排站起,已經等了很久,卻像是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看著臺上:"不知姜君是否會介意。我北出竹林,來此望山,這一路走得崎嘔。"
姜望這時不得不看她。
在這朝聞道天宮,為人傳道,授業,解惑,也作為求道者,要面對自己的心。
但面無表情,眸如靜水。天人法相本就平淡的情緒,更漣漪不驚。
他說道:"今日天宮之客,盡是求道之人。無拘身份,地位,糾葛,過往。一切都不論,只論道之一字。"
還是那句話,篩選是法家的事,他的事只是傳道。
無論他願見不願見,願傳不願傳,是否能面對。
就像他並不認可原天神降神殺人是符合超脫之尊名的行為,卻還是如實答了那一句"天上無仙"。
朝聞道天官,為天下開,他須有面對天下的胸懷。
非如此,不能傳天下,不能足萬年。
洗月庵的玉真,看著主掌朝聞道天宮的鎮河真君。
遁入空門的女尼,看著淡漠無情的天人相。
"貧尼所在洗月庵,香火所奉尊名,是過去燃燈佛祖。竹林漸隱前不知,苦心難付人已遲。"玉真女尼目光灼灼:"貧尼非不用功,非不歷苦,非無天資,然而艱難踽步,困頓當前,只因修不得過去求教真君何解?"
天人法相垂眸:"過去已經發生,它無法改變。此則所以美好,此則所以痛苦。吾不知佛,想來燃燈在過去,為照現在路,都往未來看。"
玉真雙手合在身前,纖纖玉指正交握。在她的僧帽之後,有一支燃燈緩緩升起,散發暖光。
她的前面一片光明,唯獨有她自己投下的影子,晦了她的面容。再往前的陰影,就是坐在對面的姜望。
她說道:"燃燈在身後,身前無限光,唯一的陰影是自己。姜君,試教我如何斬我。"
"你的陰影不是你。"天人法相眉心日月天印亮起來,站起身,往往旁邊走,其身在光裡投著的陰影,也隨他走了:"師太。你身前無限光了。"
"尊上亨大名,證大功,歷萬劫受德報,當得自在矣!"
洗月庵的尼姑面上表情淡,眸中幽思長:"您已是當時絕巔,身無掛礙,不繫因果。為何坐困在此,身如在囚?天下於你有何益,你於天下又何妨?"
天人法相立身在彼,淡聲道:"方才我答爾朱賀人生之路,不算完整,在我想做什麼,我擅長做什麼,我能做什麼之外,還有一問我該做什麼。師太,我在做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