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頌 作品

90-100

    第91章 白骨搖籃091
 



    “阿嚏!”又一次,雪茸打了個噴嚏,緊接著耳根子發燙起來。
 



    梅爾對此已經無動於衷了:“所以說讓你平時少得罪人。”
 



    “不可能!得罪我的人都已經死了!誰還能說我壞話!”雪茸不滿地嚷嚷道,“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惹了風寒了。”
 



    梅爾瞥了他一眼,轉頭就去拿工具包:“你等著,風寒我診斷不了,倒是可以用針灸幫你把體內的寒氣拔出來。”
 



    雪茸立刻跳回到床鋪,閉上眼睛直挺挺地躺屍:“謝謝你,梅爾,我的天使,不用了。我現在特別特別好,不需要勞您操心了。”
 



    有了去程的經驗,這一趟,眾人除了耳朵遭點罪之外,再沒有遇到什麼意外。
 



    只是萊安拿著家裡人給的信,反反覆覆看,又想到了伊溫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終於在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之前,看著搗鼓那一小塊燃料的雪茸,問出了一直梗在他心口的,沒有問出來的問題:“雪茸哥,你找燃料,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旅途的最開始,萊安就問過雪茸這個問題,那時候他給自己的答案是——“因為它值錢,而且有用。”
 



    然而這一路下來,雪茸坑蒙拐騙連吃帶拿,根本不缺錢,所以吸引他的,必然是所謂它的“有用”。
 



    雪茸正在專心致志颳著燃料表面的粉末,沒有搭理他,直到那一小塊紫色固體在空氣中散開、消失,末了還輕輕推開了他的手指,他才抬起頭,看向萊安:“嗯?你說什麼?”
 



    萊安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鼓起勇氣道:“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大概是沒想到萊安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雪茸眨了眨眼睛,思考了片刻才答道:“哦,它是很有用的燃料,可以給很多機械提供無限的動能……”
 



    萊安當然知道它是很有用的燃料,畢竟這玩意兒暫時的名字就叫“燃料”,他想問的當然也不是這個:“……我是說,你到底想用它做什麼?”
 



    第一次在萊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咄咄逼人,雪茸對這樣的變化頗感興趣,抬頭研究了他的表情半天,這才慢悠悠地回答他:“差分機,我說了你能聽懂嗎?”
 



    萊安愣在了原地——他在學校主修的方向是商學和管理學,完全沒有接觸過機械設計與動能的方面,對於這個術語,也自然是陌生的狀態。
 



    但不懂不代表不能有知情權,萊安又給自己一陣加油打氣,這才道:“我不懂,但你可以講給我聽聽。”
 



    沒想到這回這孩子打算刨根問底了,雪茸揚了揚眉,也沒避諱:“不懂也很正常,因為這個東西,目前還沒有人發明出來。”
 



    萊安意外道:“啊?所以……”
 



    “沒有人發明,就是等著我來發明。”雪茸說,“簡單來說,這種機器可以使用有限差分法計算多項式函數的值。它能夠徹底取代掉人類計算員,大大改進數字表的精確度,一旦面世,整個世界的運行方式都將因他發生巨大的改變。【注】”
 



    萊安的數學並不差,但不知為何,從這個人的嘴裡說出來,就好像完全聽不懂了:“就……只是個計算機器而已嗎……?”
 



    “只是個計算器而已?”雪茸對他的措辭連連搖頭,“你要知道,自從機械之心降臨以來,大陸的工業水平迅速發展,無論是金融、航海、天文、軍事……我們的一切生產生活,都離不開數據運算。”
 



    “現在,整個大陸依舊使用紙質的對數表進行函數計算,不僅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浪費了大量的時間,還非常容易出錯。”雪茸說,“這可不是考試的一道數學題,錯了只是扣掉你的分。一個錯誤的數據,可能會引發一場金融海嘯,導致一艘船隻沉沒,代價都是相當慘重的,可偏偏人們還沒有辦法避免。”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很久之前就有厲害的前輩【注】設計出了這樣一款機械,但因為對零件精度和能源供應的要求過大,這款機器一直一直停留在圖紙的狀態。”雪茸說,“我從最開始接觸機械行業,就對這個機器很感興趣了,很幸運的是,在機械學院讀書的那幾年,我和諾恩在學校的支持下成立了一個專題組,成功攻克掉了零件精度存在的問題,現在唯一懸而未決的,就是動能了。”
 



    “我們的小組幾乎嘗試過了市面上所有的能源,但無奈,機械本身太過龐大,正常的蒸汽動能根本沒沒有辦法帶動其運算。”雪茸說,“所以這個課題一度被擱置,差分機也重新變回那個‘不符合動力學原理’的不可能的機械。”
 



    聽到這裡,萊安似乎有那麼一點明白了,忍不住喃喃道:“但是……‘燃料’應該可以……”
 



    “對!沒錯!因為有一種東西已經成功了。”雪茸揚起嘴角,指了指頭頂上方,“蒸汽飛艇。”
 



    “我在學校的時候就計算過,如果飛艇和傳統的蒸汽機一樣,採用煤炭作為主要燃料,哪怕供熱系統的凝水回收率再低,產生的熱能也不可能帶動整個機械昇天。”雪茸說,“所以那天,我特意去蒸汽飛艇的鍋爐房裡探了個究竟,結果就發現了這種從沒見過的新型‘燃料’。”
 



    “實際上,不只是蒸汽飛艇和差分機,我懷疑整個機械時代的到來,都和這個東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雪茸又抬頭望向天空正中央,那顆屹立不動的機械心臟。
 



    不用他說,萊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機械之心”很有可能也是因為燃料才懸浮在空中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大膽,完全打破了主流的‘神力懸浮說’,是罪不可赦的無神論言論。
 



    不過他們本就是死刑逃犯了……大概這就是罪多不壓身,萊安甚至都已經感覺不到緊張恐懼了。
 



    “不過,我現在急於發掘燃料的本質,也不是為了探索機械之心的真面目。”雪茸說,“就我們現在的處境而已,當務之急呢,還是要有能自保的實力,實不相瞞,如果差分機制成了,我手裡一堆暫停的項目就又能推動了,比如我和軍火商們聯合設計製作的高精度航海戰艦、航空轟炸機,還有我和老同學們一起做的武裝蒸汽艇也能啟動了……到時候,別說飛上機械之心去一探究竟,重新建立個屬於我自己的政權都不在話下。”
 



    聽到這人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萊安自以為接受度提高了許多的心臟還是驟然開裂了,唯獨梅爾在一旁無語凝噎。
 



    這人說的話倒是不假,但他也不想被迫回憶起這背後的不堪了——所以說雪茸這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一流,上文提到的所謂軍火商、企業家、老同學,可都被他一張嘴忽悠慘了。
 



    當初雪茸給人畫大餅的時候提都沒提差分機還沒面世的事兒,只一通演講把這群有錢的人精兒都拉來做贊助,東西打造完了、把人家底子掏空了,才告訴人家:“哦,現在我們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沒有解決,所以機械現在還沒辦法投入運行呢!”
 



    這個世界上憑空出現那麼多一夜虧空的富人和無法運行的機械,這隻兔子得負全部責任!
 



    雪茸和梅爾搬過無數次家,都是因為怕這些債主找上門來,但也不得不說這傢伙確實有點本事,哪怕對方急得要掄斧子砍人同歸於盡了,被他三兩句這麼一鬨,就重新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又堅信差分機的時代即將到來了。
 



    所以,他這麼著急找燃料,其實也是怕要債的跟他索命吧。眼看著萊安小兄弟也被忽悠得目光堅定、躊躇滿志,梅爾無奈地心想——老天爺啊,快來個人把這禍害直接收了吧!
 



    禍害本人剛一說完話,就又“阿嚏”了一聲,正巧對上了梅爾投過來的白眼兒,立刻跟抓住對方現行一般跳起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原來罵我的人就是你!”
 



    梅爾盯著他看了半晌,沒說一句話,只是一個轉頭找針的功夫,就瞬間把雪茸的嘴成功閉上了。
 



    “沒事,算了,我的梅爾小天使。”雪茸大跨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是我的問題,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反思,請你不要制裁我。”
 



    雪茸決定好好反思、重新做人的第三天,悠哉悠哉的蒸汽火車終於把他們送到了站,他要的□□,也早就被郵鴿提前送到了站點。
 



    斯凱立頓孤兒院位於大陸西南側的伯恩郡,這裡的土地出了名的貧瘠低產,氣候也過分乾燥不宜居住,因此人口非常的稀少,整體看上去一片荒涼。
 



    一行人在火車站點乘坐上了前往的斯凱立頓孤兒院的馬車,坐到車上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孤兒院,還將在這荒涼地上最荒涼的一片山地之上。
 



    ——從地理因素來說,確實非常適合鬧鬼。
 



    “我不行了……我一想到那個地方,我就害怕得想吐。”前往孤兒院的路上,沙維亞第無數次勇氣罷工,癱倒在座位上虛脫地喘著氣,“萊安,我現在明白你恐高的感受了……這種刻進骨髓裡的東西,是一輩子也克服不了的……”
 



    萊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連連嘆氣,這不嘆氣還好,一嘆氣,沙維亞就更心慌了,恨不得直接跳車抱頭鼠竄。
 



    雪茸知道這人根本跑不掉,便不痛不癢地安慰了幾句,便轉而去看著眼前的荒涼景色來——
 



    在此之前,他對這裡“土地貧瘠”僅僅只有一個粗略的概念,直到他看到車外那大片大片寸草不生的白,這才感覺到了驚奇:“師傅,這地上是鹽巴嗎?怎麼這麼白?”
 



    馬車師傅回答道:“不是鹽巴。一會兒你下車摸一摸就知道了,這些都是白色的岩石。”
 



    “岩石?”沙維亞一聽,打了個冷顫,“好可怕,怎麼看起來像死人骨頭……”
 



    萊安安慰道:“也沒有那麼誇張吧,是你對這個地方偏見太大了。”
 



    滿地的岩石比鹽巴還要糟糕,不僅種不了糧食,連修路、打地基都很成問題。聽他這麼一說,感覺拉車的馬蹄子都在一個勁兒地打滑了。
 



    馬車師傅:“也就孤兒院那片的山頭邪性,還能長出草木來,不然除非機械之心開了眼,否則就算金種子埋下去也發不了芽啊!”
 



    師傅提到的那片山頭就在前方不遠處,不算高的一片小坡,相當突兀地覆了一層樹林,在這一片骨白之中鬱鬱蔥蔥,看起來像是禿頂的腦門上僅剩的一叢頭髮,也像是白骨之上覆著的唯一一塊皮肉。
 



    這種詭異的地形確實不適合生存生活,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幾乎沒有什麼人影的鬼城,要不是不遠處還有個始終跟他們同方向行駛的馬車,就連雪茸都覺得有些瘮得慌了。
 



    “只能送你們到山腳下,上面不讓進咯。”車伕說,“多嘴提一句哈,早去早回,那地方晚上鬧鬼,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地人認證過的靈異事件,更能讓雪茸興奮不已。
 



    馬車停下來的功夫,雪茸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一回頭,那個跟自己幾乎並駕齊驅的馬車,也緊隨其後停在那幽深靜謐的山腳之下。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車從車站開始,就跟了他們一路了。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會大老遠來這個地方。雪茸不禁一陣提防——不會是來捉拿自己的獵犬吧?
 



    聞玉白不在身邊,他的囂張氣焰都收斂了幾分。下車的時候小心翼翼,幾乎已經做好了隨時轉身跑路的打算。
 



    直到對方的馬車停穩,車上人邁著長腿走下來,滿臉無語地看向他們,雪茸才差點兒直接罵出聲來——
 



    “聞玉白??怎麼又是你啊???”
 



    第92章 白骨搖籃092
 



    說實話,在坐上火車和聞玉白分道揚鑣的幾天裡,雪茸偶爾也會想念一下那隻鬆軟可靠的薩摩耶,畢竟那傢伙是他為所欲為的底氣,沒了這個超強戰鬥力的支持,雪茸這幾日都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好不委屈。
 



    但這並不能抹殺掉雪茸再次遇到他時,內心掀起的巨大崩潰——該死的,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前腳剛說完債已兩清互不虧欠,後腳就追上來,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喪盡天良!!
 



    腦袋短暫罷工了幾秒之後,雪茸以電光石火風馳電掣之勢立刻回頭,轉身就要往馬車上鑽。
 



    可還沒等他招呼上同伴,一雙手就牢牢抓住了他的領子,將他提到半空中來。
 



    頗有些戲謔的聲音從腦後傳來:“跑什麼?”
 



    跑什麼?你說跑什麼??雪茸掙扎著在半空蹬起腿來,見逃脫無望,便只能痛心疾首地譴責道:“人家下棋都知道多讓幾步,你倒好,轉頭還沒走散呢就撲過來咬我,你這個不講武德的,還是人嗎你??”
 



    聞玉白把他提在手上,嗤笑起來:“我一薩摩耶,還講什麼武德?”
 



    雪茸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輕輕鬆鬆就落到了他的手裡,越想越崩潰,只能仰著頭哀嚎道:“我不服!有本事你讓我先跑五公里!!”
 



    聞玉白把他提到自己的面前,對著他的表情觀賞良久,又順手擋住了他同伴來自各個方位的、構不成威脅的襲擊,這才心滿意足地把人放回到了地上:“別想太多,不是抓你來的。”
 



    “嗯?”雪茸一下子就不鬧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這才旁敲側擊道,“怎麼,聞長官的生活太空虛,想領養個孩子給自己的人生增添色彩嗎?”
 



    聞玉白已經對他的調侃產生免疫,直接面無表情地無視掉了:“公事。”
 



    雪茸不說話,盯著他看了良久,他的忽悠勁兒又上來了。
 



    “哦,這樣啊。不過聞長官你可能不知道吧,現在想進福利院可不容易呢,靠著您那工薪階層的薪水,怕是連這裡的入場券都拿不到哦。”雪茸環抱起胳膊,斜眼看他,“不過呢,要是你可以保證不傷害我,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允許你以我家屬的身份跟我一起進去,到時候咱們再各忙各的也……”
 



    “不好意思,我方便著呢。”話還沒說完,聞玉白便轉過身,兩指夾著張證件朝身後的他晃了晃,“您管好自己就成。”
 



    看著聞玉白手中的證件,雪茸石化一般愣在原地,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大爺的,連自己都得□□才能進去的地方,他憑什麼輕輕鬆鬆就能出入,難道他還是個隱形的富二代??
 



    一時半會沒能找到穩住聞玉白的辦法,雪茸頗感焦慮,但來都來了,總不能因為一隻薩摩耶無功而返。
 



    看著聞玉白離去身影,雪茸在身後咬牙切齒了半天,等徹底跟他拉開距離,才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朝山上走去。
 



    身後,默默觀察形勢許久,最終也沒能徹底看懂的沙維亞,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梅爾:“啥情況這是,這聞長官怎麼又追上來了?”
 



    他聯想到了這兩人之前在湯恩村的種種互動,忽然頓悟似的倒吸了一口氣,道:“他倆,不會是在偷偷談戀愛吧!”
 



    換作平時,梅爾早一個白眼甩過去走人了,但這一回他思考了許久,才頗有些沉重道:“……誰知道呢。”
 



    馬車車伕說得沒錯,身後的伯恩郡放眼望去就是茫茫的一片,那地上白花花、看似鹽巴的,其實都是堅硬質地的岩石。寸草不生的結構使得周遭一片荒涼,偶爾一陣風颳過,便是昏天黑地的飛沙走石。
 



    此時他們面前這座長滿了植被的小山叫作弗萊士山,山頂上隱約能看見一棟被樹木半掩著的建築,就是大名鼎鼎的斯凱立頓孤兒院。
 



    爬過這平緩的山坡到頂便是目的地,可偏偏這山周圍的一整圈都被圍起了高牆,牆上還豎起了一層纏滿了倒刺的鐵絲網,唯一能進出的入口處還設置了一道厚厚的大鐵門。
 



    雖然其他的福利院害怕孩子走丟,或是怕外來人士圖謀不軌,也會有一定的防護措施,但眼前這片山區的防護顯然有些誇張了——雪茸上次看到這麼森嚴的守衛,還是關犯人用的監獄。
 



    難免叫人想入非非。
 



    “看起來像是個摳搜的臭地主怕外人進來偷砍他的樹!”萊安義憤填膺地罵完之後,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富二代萊安,這才趕忙解釋道,“哦!沒有說你家是臭地主都是意思。”
 



    “沒事。”萊安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家是從商的,不圈地。”
 



    從下車的那一刻起,沙維亞的緊張到達了巔峰。和萊安一緊張就說不出話正好相反,他一繃起神經來,話就跟竹筒倒豆子,噼裡啪啦的,一秒都停不下來——
 



    “我的上帝我的老天我的機械之心!你們知道嗎?斯凱立頓之前其實不是建在伯恩郡的,據說在遷址之前,這家孤兒院都還一切正常,可自從那個魔鬼老院長上任之後,就連夜帶著全院的孩子搬到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邪門兒地來了,別說上門領孩子的富人了,就連花錢聘請的護工都不願意過來。誰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壞事?老天爺!我想都不敢想!!”
 



    “教會會定期派人去每個福利院督導檢查,還經常在福利院挑選快要成年的‘神選之子’送上機械之心,對我們來說,能得到一個修繕機械之心的神職是多大的榮譽啊!每次有同伴被選上我們都替他高興、也希望他能把我們的名字帶上機械之心、近距離接受神的福澤——可這破地方呢?不僅從來沒有出現過哪怕一個神子,反而還經常丟孩子,甚至把教會委派的人嚇得都不敢去了!你猜怎麼著??”
 



    萊安趕緊配合地當起捧哏:“怎麼著?”
 



    沙維亞痛心疾首地一拍手,被嚇得淚腺又要失控了:“這裡養了怪物!到底是誰會把孩子和這種東西關在一起,我的上帝啊!”
 



    先前就聽沙維亞提到過“怪物”,雪茸一直很好奇,於是開口問道:“什麼怪物?有多嚇人??”
 



    “不知道!我都是聽說的。”沙維亞道,“但傳聞應該不假,好多去過的人都說看見了,聽說長得很嚇人,而且不止一個,經常半夜在院子裡晃盪,之前有膽小的迎面撞上,當場就直接嚇得失心瘋了!”
 



    傳說異聞總是這樣重氛圍、輕細節,對於探究欲旺盛的雪茸來說,實在是不夠過癮。他想了想自己看到過最噁心的“怪物”,應該就是教堂裡那些面上長毛、身形佝僂的獵犬了——薩摩耶不算。
 



    於是他輕笑道:“不應該啊,教會的那些人天天跟‘怪物’打交道,還能被這種東西嚇暈?”
 



    沙維亞也說不清楚,只能道:“那就說明,這裡的怪物比獵犬嚇人一百倍!”
 



    話這麼說著,即便是沙維亞極力放慢腳步拖延時間,一行人還是緩步來到了斯凱立頓孤兒院的門口。
 



    噩夢遲早是要做的,還是早做早超生吧。
 



    雖然是遷址後新建的孤兒院,但因為常年風沙侵蝕,那拱門上的牌匾也已經斑駁不堪了。
 



    和周圍的鐵絲網交相輝映的,是孤兒院高聳緊閉的大門,大門和四周的牆一樣密不透風,高高圍成一圈,像是一個巨大的籠子,將整座山頭、福利院裡的孩子們和那些怪物一同變成無處可逃的困獸。
 



    更叫人覺得心慌的是,大門口的這條路也早已被風沙掩蓋得非常模糊了,除了方才聞玉白留下的腳印之外,看上去很久很久沒有人從正門進出了。
 



    還沒推開門,就有一種被巨石壓住心口的強烈窒息感。但越是詭異的氣氛,越叫雪茸一陣興奮。他理了理高定西裝的領口,挺了挺腰板,全身立刻鍍上一層貴族階級閃閃發光的氣質。
 



    有時候,萊安覺得這傢伙比自己看上去更像是個豪門少爺,不管是長相、氣質,還是那與生俱來的自信,總給人帶來一種很有錢、很靠譜的感覺。
 



    “咚咚咚。”雪茸拿起鐵門上的鐵環,敲了三聲。
 



    “吱呀”一聲,徐徐推開的不是那扇大鐵門,而是鐵門旁的一個小窗——那是一處很隱蔽的門衛室,陰惻惻的,幾乎完全不透光。
 



    “又是誰啊?”一個相當不耐煩的聲音從窗子裡傳來。
 



    說話的,大概是個女人,她的全身用黑色的麻衣布裹得嚴嚴實實、整個人淹沒在漆黑的房間裡,只露出一雙佈滿皺紋的眼睛。
 



    萊安慌忙開口道:“您好,我們是……”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來?”女人的脾氣相當不好,非常煩躁地打斷了他,“該死的,最討厭你們這些人!!”
 



    緊隨而後,小屋裡就傳來了兩聲激烈的犬吠,把雪茸的敏感神經嚇得差點兒直接竄上了天。
 



    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兩步,女人這才斜眼睨向滿臉驚恐的他:“這麼怕狗,不是教會派來的人?”
 



    “不是,我們……”
 



    萊安的話還沒說完,又被女人無情打斷了:“哦?剛剛那個獵犬跟你們不是一夥的?”
 



    這回,所有人都堅定地搖起頭,女人眼裡的強烈牴觸才慢慢退下去,上下掃視了他們一眼,冷冰冰問道:“來幹嘛?”
 



    雪茸這才清了清嗓子,從上衣口袋拿出那張金燦燦的□□,面上露出了完全找不到破綻的笑容:“創業多年,一直沒有時間經營屬於自己的家庭,現在小有資產,想領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女人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把證件遞進來,同時也不忘上下打量著他:“那麼多福利院,為什麼要來這裡?”
 



    她好像知道自己待的地方很有問題,萊安在一旁盯著那張□□,緊張得心臟突突亂跳。
 



    雪茸到始終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單手撐到窗臺邊,朝裡探著身子:“不是隻來這裡,每個福利院我都會去看看的,領養孩子不是小事,總得認真挑選吧。”
 



    女人灰濛濛的眼珠子裡劃過一絲厭惡,但也沒多說什麼,只冷冰冰道:“看不上就快點走人。”
 



    雪茸輕嗤了一聲,故意跟她作對一般:“放心,我會在這裡待夠至少一個星期的。”
 



    女人上下看了他一眼,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
 



    “你最好能。”
 



    第93章 白骨搖籃093
 



    越是詭異,越是這樣幾乎貼上臉的挑釁,越能激起雪茸的勝負欲和好奇心,他迫不及待地望著那扇緊鎖的門,眼中盡是對門後世界的無比期待。
 



    咔嚓一聲,雪茸聽到門衛室裡傳來鐵籠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兩隻獵犬爭先恐後地衝了出去,聽聲音,應該是跑向園區深處去了。
 



    一直等獵犬的聲音走遠,女人才慢悠悠地回到窗前,冷冰冰的眼神從黑暗中浮現出來:“已經通知院長了,一會會來親自接見你。”
 



    說完便“嘭”地一聲關上了窗戶,再也不搭理他們了。
 



    還要等院長來接,雪茸望著面前緊閉的大門,頗有些不爽——先自己一步的聞玉白早就進去了,怎麼流程到自己這裡就變得這麼複雜?那傢伙到底有什麼背景??
 



    而另一邊,沙維亞又開始焦慮地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窸窸窣窣地念叨著:“糟糕,又要見到那個院長了,這兩年好不容易做噩夢夢到他的次數減少了,結果兜兜轉轉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萊安雖然也緊張得不得了,但還是鼓起勇氣安慰他道:“也許是你小時候把他想得太可怕了,這一次能徹底了了你的心結呢。”
 



    沙維亞焦慮地搖搖頭,眼裡泛著淚花,聽不進去半點安慰。
 



    可能整座山比他們想象中的大,也可能院長正忙,一群人在門外等了好半天。
 



    其間,雪茸隱約聽見門內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他以為總算有人來給他們開門了,可沒想到哨響聲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他們一直等,等到沙維亞繞圈都走出刻板行為、快把腳底那塊白岩石磨拋光了,眼前這扇門才轟隆一聲,緩緩打開。
 



    直到門打開的前一秒,沙維亞還在嘀嘀咕咕唸叨著那老頭長得有多嚇人,眼神有多陰森,萊安怕他的話被對方聽見,都要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了,看見門內迎接過來的人時,兩個人又不約而同愣在了原地。
 



    門對面親自接見他們的,並不是沙維亞口中那個高高瘦瘦、蓄著山羊鬍子、眼神陰得都能聞見黴味兒的老頭,而是一個三十歲上下,打扮莊重、氣質溫婉知性的女性。
 



    看起來非常地舒服——如果她手裡沒有牽著兩條陰惻惻的獵犬的話。
 



    院長朝他們行禮:“您好,我是斯凱立頓孤兒院的院長,莎倫·帕特里克。”
 



    雪茸先是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兩條獵犬,確認那兩個醜東西沒有對他產生敵意,這才面帶微笑地伸出手:“我叫布萊克·狄更斯,是一名企業家,近期有計劃想要領養一個孩子,所以特意來貴院瞭解一下情況。”
 



    說完,還指了指兩條狗:“不好意思,我對狗毛有點兒過敏,能不能……”
 



    聽到這裡,莎倫趕忙一邊把獵犬往身後拉,一邊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一會讓它們倆儘可能保持人形,不知道會不會好一些……”
 



    這麼明顯的暗示,是沒聽懂還是裝聽不懂?為什麼不能直接把它們帶走?雪茸假模假樣捂住口鼻,心中泛起嘀咕。
 



    雪茸對低等的獵犬抱有生理性的排斥,主要它們不像聞玉白那樣有著一張賞心悅目的皮囊,即便是保持所謂的“人形”,也是一副目光呆滯、身形猥瑣、體態扭曲的怪異模樣。
 



    看著就叫人噁心。
 



    隨著莎倫輕聲的命令,兩隻狗的面部和脊椎開始扭曲變化,眼看著那倆狗逐漸變成他最反胃的模樣,雪茸趕忙制止道:“算了,我過敏治好了,你讓他們變回來吧,我現在有點恐人。”
 



    顛來倒去折騰了一番,兩隻狗的體力也被消耗了大半,張著嘴吐著舌頭趴在莎倫的腳邊。沙維亞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問道:“請問,原先的老院長……?”
 



    “如果您說的是馬丁·帕特里克先生,那是我的父親。”莎倫禮貌地微笑道,“他年事已高,沒有精力主持院裡的事情,所以都全權交給我來管理了,如果您有什麼需求的話,我可以替您向他轉達,也可以安排你們會見。”
 



    沙維亞連連搖頭:“不用不用!!”
 



    聽到他的童年陰影已經退休,沙維亞的緊張終於緩解了下去——和門衛室裡的那個怪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莎倫院長顯然是個很有修養與內涵的人,她如沐春風的氣質,也讓沙維亞短暫地選擇性遺忘掉了那段驚悚的回憶。
 



    “麥琪已經跟我說了,你們是想要來收養孩子的。”莎倫說,“雖然最終結果還未確定,但您願意考慮我們斯凱立頓孤兒院,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代表院方和所有孩子們,向諸位的到來表達由衷的感謝與熱烈的歡迎。”
 



    客氣話一套一套的,雖然官方,但總比那個麥琪說話好聽多了。雪茸也跟她官方地客套了幾句,接著便迫不及待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了。
 



    “轟隆隆——”沉重的大門從兩側推開,這座被嚴格密封的小山丘終於為他們敞開了通路。
 



    和沙維亞描繪的恐怖場景不同,小山坡上雖然植被繁茂,但其實並不陰森。那照在外面白土地上懨懨的日光,經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濾篩,變得柔和又晴朗,叫人心情都舒暢了幾分。
 



    但經歷了湯恩村那一役後,他們再不會被所謂良好的環境所矇騙了,與其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不如相信當地車伕口中的警告與傳說。
 



    雪茸微微蹙起眉,看看面前一片鳥語花香,又回過頭,看到身後的大門外荒涼的白巖地,有意無意點道:“真的很神奇,整個伯恩鎮好像只有這座山頭上有樹,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自然奇觀了。”
 



    “是啊。”莎倫笑道,“也許可愛的孩子們才是滋長土地最好的養料吧。”
 



    一旁的沙維亞又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不敢想太多,但是又不敢不想太多。
 



    正值午後,樹林裡陽光正好,很適合出來曬曬太陽,但放眼望去卻沒有一個人,整個林中除了鳥鳴之外一片寂靜。
 



    雪茸依舊直白地提出疑惑:“樹林裡一個人都沒有,是平時不讓他們出來玩嗎?”
 



    面對雪茸的疑問,莎倫院長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對,雖然弗萊士山並不大,但孩子們亂跑的話也會很危險,所以不會讓他們來山裡玩的。”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雪茸往路兩旁望去——兩邊的樹木明明都有經過精心的修剪,還安裝防止小孩子跌落的安全網,連帶刺的花藤都種到了孩子碰不到的地方,叢林中,也有一條條孩子們的腳步踩出來的野路。
 



    不僅如此,不遠處的石頭上正躺著一隻紅色的皮球,甚至一旁修剪的一半的樹下,還堆著一堆枝葉、放著園藝的工具……不僅僅是孩子,還有這裡的工作人員,明明到處都有人存在過的影子,偏偏就是看不到一個活人。
 



    看上去,就像是在這陽光燦爛的某一刻,正常活動的人們突然集體蒸發掉了一般。
 



    刻意沒有回答“工作人員”的去向。雪茸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只又一次掃視了一圈——
 



    年輕客氣的院長、空無一人的林間,一切靜得可怕。
 



    陰沉蒼老的院長、無處不在的窺視,四處惡意鼎沸。
 



    稍早前,隻身進入斯凱利頓孤兒院的聞玉白,見到的卻是這樣一番場景。
 



    推開門迎接他的,是個又高又瘦、蓄著雪白山羊鬍的老頭,他身形佝僂,眼窩又黑又深,看人的眼神陰惻惻的,叫聞玉白感覺到一陣不舒服。
 



    老頭名叫馬丁·帕特里克,自稱是這所學校的校長。出現在聞玉白的面前時,他的身後還跟著兩隻有些斑禿的醜陋獵犬。
 



    見到聞玉白,那兩隻獵犬有些緊張地背過耳朵,低著腦袋瑟瑟發抖,而聞玉白也只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目光中完全沒有看同類該有的溫度。
 



    而馬丁院長對他的態度也同樣冰冷:“教會一天天可真是閒得很。”
 



    來之前的路上,聞玉白寫信讓長生給自己調閱了不少資料,對整個情況已經做了深入瞭解,即便是假身份也能盤出個以假亂真來:“這次來,一方面是例行檢查,一方面是來調查近期發生的兒童失蹤案——這已經不是第一起失蹤案了,希望可以得到貴院的重視。”
 



    就長生寄來的資料來看,兒童失蹤案似乎已經成了這裡一項持續已久的“傳統”。每年教會進行例行檢查時,都會發現有孩子莫名消失,孤兒院從不主動上報相關失蹤案件,一問便是孩子提前打好了招呼自主出走,他們管不了也找不著,無數獵犬曾經來此搜尋,結果也都石沉大海。
 



    聞風清在得知聞玉白此行的目的地之後,便立刻要求他解決掉這次的案件——他可不會放過每一次提升自己地位和名聲的機會。
 



    更何況,孤兒院大量孩子莫名失蹤,難免讓人聯想到了埃城的妓女囚禁案,而諾恩提供的線索也明確指出,這塊幽火手錶的火焰就來自這家孤兒院,所以,或許找出孩子失蹤的真相,埃城案件的真兇便也能水落石出了。
 



    馬丁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而是陰惻惻地盯著他,像是在譴責他們的無能:“你們向來只會譴責,從來沒有幫忙找到過哪怕一個孩子。”
 



    聞玉白盯著他的眸子直視了片刻,並沒有被他的激將法惹惱,只平靜道:“有時間請代我調閱一下相關檔案。”
 



    “自便。”馬丁轉過身,冷漠地走到他身前,“院裡的老師們都很忙,沒有時間陪你玩大偵探的遊戲。”
 



    看樣子自己相當不受歡迎和重視,但這並無所謂。聞玉白毫不介懷地跟在他的身後,轉身進了院門。
 



    大門打開時,嘈雜和喧嚷便迫不及待地撲面而來。這並非正常學校裡時常聽到的孩子的嬉鬧和歡笑,更多的是叫人頭皮發麻的怪叫嘶吼、和刺耳恐怖的尖嘯哭嚎。
 



    聞玉白只是輕輕抬抬眼,望著那影影綽綽的山林間的怪異景象——
 



    樹叢中、小路旁,到處都是和那門衛一樣,身上披著黑色麻布衣、只留出一雙眼睛的人。
 



    看他們的身形不像是孩子,更像是些成年的大人。他們有的站在花藤邊,極其緩慢地動作著,應該是在修理藤條上的刺,有的則一邊拿著剪刀在路旁修剪樹枝,一邊發出鳥鳴般的怪叫,還有的亂七八糟疊在路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只聽到有撕心裂肺的哭嚎,也有喪心病狂地大笑……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世界裡忙碌著,直到看到跟在馬丁院長身邊的聞玉白,一瞬間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盯向他。
 



    儘管所有人的面部都被牢牢遮蓋,但僅僅只是露出那一雙雙眼睛,聞玉白便能感知到他們對自己那突如其來的強烈惡意。
 



    這是幹什麼?聞玉白蹙起眉,平靜冷淡地掃視過每一雙怒視他的眼睛。
 



    換作平時,聞玉白只會感覺到反感與排斥,甚至還要抱怨一句他大爺的工作可真煩人。
 



    但或許是跟那獵奇兔子待久了,腦子也被傳染得有些不正常,面對眼前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場景,他一反常態地揚了揚嘴角。
 



    居然感覺有點兒意思。
 



    第94章 白骨搖籃094
 



    雖然對眼前這怪異的場景頗有些興趣,但聞玉白到底不是雪茸,並沒有沒事找事的壞習慣。
 



    於是,他就這樣沉默地跟在院長身後,在一眾憤怒的、仇視的、恐懼的目光之中緩緩穿過樹林,慢慢往山頂走去。
 



    和他預料到的一樣,這些傢伙並沒有膽子衝上來挑釁他,聞玉白成功地省了個麻煩,他們也幸運地給自己留了一命。
 



    一路上,除了陰著個臉給自己帶路的院長,沒有一個人給自己介紹院裡的基本情況,聞玉白也不惱,就這麼春遊一般、悠哉悠哉跟在老頭身旁往山頂攀爬。
 



    這裡的山比湯恩村的溫柔太多,沒有十分陡峭、艱險的地形,走起來也並不累人。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個小山的山頂,也終於看清了這座孤兒院的真身——這是一幢不算太大的哥特風格建築,從牆外斑駁的痕跡來看,應該已經頗有些年頭了。
 



    古堡的外牆是長滿了藤蔓和苔蘚,彷彿是一根根時間的裂紋,在歲月長河中攀爬生長。而側方兩座尖尖的塔樓上,鷹眼般的窗戶凝視著面前的這片山林,像是忠貞的守衛者,又像是狡詐的看門人。
 



    古堡前是一片人工花園,有孩子們遊玩的遊樂設施,也有精心修剪過的花圃和灌木。
 



    牆內外完全不同的世界,讓聞玉白想到了長生平時愛玩的生態缸——在空無一物的魚缸裡放上營養土、鋪上青苔和微縮假山,再放一些不同種類的昆蟲、動物等等,便人工製作出了一捧勉強可以維持內部循環的微小生態系統。
 



    缸內的生物以為這一捧泥土便是全世界,這裡的孩子們大抵也是如此。
 



    正朝著那古堡走去,馬丁院長忽然冷冰冰發問道:“待幾天?”
 



    聞玉白收回了四處環顧的視線,平靜道:“肯定不止一天,總得拿出點幫忙的誠意來。”
 



    言外之意就是讓他直接給自己安排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