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八十五章:公子成蟜的潛藏勢力,有如滔天洪水的反噬(第2頁)
秦子楚自中看到了健康,還有……怨懟,甚至還有仇恨……
那些情緒漸漸斂去。
嬴政坐起身,背靠著牆壁,沉聲道:
“請父親放了吾弟。”
秦子楚早就對長子罷課有所預料,看向夫人,等著夫人勸說。
他若對長子強令為之,綁著去觀政勤學殿學習,很可能會適得其反。這從長子沒認祖歸宗前一直瘋玩就能看得出來,長子極有主見。
而長子在瘋玩期間,每日都將贏來的金銀玉器送到夫人寢宮。
他知道,在長子心中,相依為命的母親,要遠遠超過他這個做太子的父親。
姬窈窕笑顏如花,拉著秦子楚的手。
“夫君,不要生氣嘛,政兒沒有騙你,他確實是患了病。”
秦子楚心底一沉。
他醫術雖然只是粗通,不能治病救人開藥方,但通過號脈知道一個人健不健康還是能做到的。
長子分明沒有病。
“什麼病?”
姬窈窕食中兩根纖細手指搭在秦子楚手臂,如同兩條小人腿似的在走上去。
“這病說來有些難以啟齒,夫君附耳過來。”
這一番舉動令秦子楚將信將疑,懷疑是否真是自己醫術不精,沒號出來,耳朵貼過去。
姬窈窕如小貓似的,舔了一下夫君耳朵。
在抖了一個機靈的夫君耳邊,魅聲說道:
“相思病。”
秦子楚血往上湧。
不是慾望,而是怒火。
相思成疾的人他又不是沒有見過,根本不是如此。
兩兄弟感情深厚他知道,但絕不是這種感情!
趙姬竟為了救韓姬的兒子,竟說了如此拙劣藉口,做了這麼一出荒唐戲,是在趙國做優伶沒做夠嘛?!
他拉著姬窈窕“噔噔噔噔”出了後室,關上後室門,走入前堂,壓著怒火道:
“姬夭夭和你說了甚!”
姬窈窕泫然欲泣,舉著還在被秦子楚緊抓的手腕道:
“夫君弄痛我了。”
說著話,眼淚已是落了下來,晶瑩如珍珠。
配上那一身沒脫去的白色孝服,直叫人產生蹂躪的暴戾情緒。
秦子楚心中確實很暴戾。
自打他下了詔書,諸事不順!
華陽王后不打商量,賢內助姬夭夭明牌跳反,寄予厚望的嬴政罷課不上。
現在,連本來看不慣某豎子的趙姬都參與進來,支持豎子反對他。
“窈窕,你應該明白。”他理清思路,試圖說服夫人:“那豎子入咸陽獄,我就只有政兒一個兒子。我百年以後,王位就是政兒的。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何要為那豎子說情。”
姬窈窕淚眼摩挲,撲在秦子楚懷裡,啜泣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世上,最是相思無藥可救。”
秦子楚額頭青筋亂跳。
突然想到了趙姬母子遇刺之後,呂不韋迴文彙報給他時,寫有趙窈窕叫次子小夫君。
秦子楚越發確信,懷中夫人是故意的,這是她最為擅長的事。
他感到胸口衣服被掀開,有些溼,有些癢。
他雙手把著姬窈窕雙臂推起,看到姬窈窕眼睛水霧迷茫,舌頭舔著粉嫩紅唇,面若桃花。
聽到姬窈窕嬌媚地叫道:
“夫君~
“我遇到你就情不自禁,政兒思念那豎子也是這樣。
“不把那豎子放出來,政兒如何讀書,如何習武呢?”
說著話,她就要給秦子楚寬衣解帶。
秦子楚不為所動,皺緊眉頭,緊盯著夫人雙眸,沉聲道:
“我說過,你離夭夭遠一點。
“她是韓人中的韓人,她最會用陰謀詭計!
“還記得函谷關外刺殺你們的那一波人嗎?
“我說是不追查,但知道有人要殺我妻兒,我怎麼能容忍下去?我一直在暗中調查。
“那些刺客我留了活口,一直在嚴刑逼供,時到今日終於有了進展。
“一個犯人受刑不過,說了實話。
“來時我剛剛得知,函谷關外,刺殺你們母子的人,就是姬夭夭!
“她要害死你們母子,你還要救她的兒子!”
趙窈窕妖媚的臉驟然一凝。
面孔從媚笑變成難以置信,隨後變成怨毒,像是索命的女鬼。
她尖叫一聲,揪著夫君的左右斂衽。
“竟是這賤人!
“殺了她,立刻殺了她!不殺了她我寢食難安!
“還有呂不韋!一併殺之!”
秦子楚內心鬆了口氣,臉上很是嚴肅。
“我答應你。
“但姬夭夭是我的夫人,背後是韓國,想要殺她需要慎重以待。我已經把她封禁在李一宮,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炮製她。
“呂不韋更是我麾下第一門客,助我為王的第一位功臣,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我如何待他,殺他也不能急於一時。
“你先勸好政兒,我帶政兒去上課,殺這兩人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姬窈窕乖巧點頭,臉上猶有恨意地道:
“就依夫君所言。
“我也想讓政兒儘快讀書、習武,日後好繼承王事。
“請夫君快去將那賤人的兒子放出來!”
秦子楚:……
“窈窕。”他把著夫人雙臂,用力晃動兩下,略帶有一絲不可置信地說道:“姬夭夭要害你母子性命,你卻要救她兒子?”姬窈窕又掉小珍珠,抹著眼淚道:
“政兒愛上了那豎子,我又能如何呢?
“情就是這樣,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像當初你我在邯鄲時一樣。
“我們這代人的仇恨,就不要延續到下一代了。”
秦子楚:……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只覺得眼前的夫人患了狂疾。
從昨夜被次子怒懟以後,他見到的每個人都和患了狂疾一樣。
是所有人都患了狂疾,還是他自己患了狂疾。
他左右打量,見到貼牆邊放的桌案上放有茶壺茶杯。
他急匆匆走過去,猛地抓起最大的茶壺,使最大勁砸在地上。
“啪嚓”一聲響,茶壺砸的粉碎,迸濺的碎渣有些蹦到秦子楚腿上。
尖銳的破碎響聲,和腿上的觸感,讓他心中對這個世界縈繞的不真實感褪去了幾分。
他踉踉蹌蹌奔出房門,在嬴白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姬窈窕倚門而望,用打溼的手帕輕輕擦著臉。
“夫君,姬夭夭刺殺我,是為她的兒子。
“你為何同意呢?政兒不是你的兒子嗎?
“你不點頭,她拿頭刺殺,你放棄了我和政兒兩次。”
呵呵輕笑,毫無媚態。
“讓你殺姬夭夭,你不殺。
“讓你殺呂不韋,你也不殺。
“你啊,就像姬夭夭說的一樣,眼中只有自己,你只愛你自己。”
她左右手各掌一木門,輕輕關閉。
“姬夭夭。
“你那‘今日能殺你子,明日就能殺我子’的屁話騙不到我。我姬窈窕雖不如你醉心權術,卻也不是不通權謀的蠢貨。
“你子死,我子就是唯一的儲君,日後的王。
“我之所以救你子,是因為他為已薨的秦王說話,不惜身陷囹圄,放棄一切。
“經此一事我終於確定,他救我們母子沒有雜念,出於真心,他是真心待政兒好。
“趙人沒你們韓人肚子裡的彎彎繞繞多,我們向來恩仇分明。
“恩要償,仇要報。
“說兩句話,償不了你子的救命之恩。
“扇你一巴掌,也報不了我母子險些喪命的仇。
“你我日後且行,且看,走著瞧……”
“嘭”的一聲響,木門緊閉,暫時隔絕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少常侍嬴白欲拉秦子楚回寢宮歇息,問詢太子。
秦子楚不允,執意要去靜泉宮。
他昨日說了在此陪伴秦王柱梓宮,那不行正事的時候就要待在這裡。
王詔是天放明時發的,此時時間還沒到中午。
僅幾個時辰,宮中就變成了秦子楚陌生的模樣,他見到的每個人都在為那不堪的豎子說話。
秦子楚心中著實是疲憊不堪,想要趕快回到靜泉宮,靠在父王的棺木上好好休息休息。
兩位夫人和兩個兒子的事可以先放下,最要緊的是王后拒絕任何商榷,他必須想辦法補救。
華陽王后可不是後世只能管內廷的花架子。
得力於宣太后起了個好頭,華陽王后的權力極大。
不僅有自己的私印,這私印甚至能和太子一樣調動宮中郎官。
有已去秦王的王后見證,秦子楚這個太子才是正統上位。
王后不見證,那就是對老秦王的死有疑心,秦子楚上位為王就會落有心人的口實,給列國討伐藉口。
發動一場戰爭一定要找個名目,做到師出有名。
登基也如此,什麼都得有,全須全尾的。
馬車剛停下,秦子楚還沒走下來,就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剛發動一場兵變,對此最為敏感。
面色一肅,本有些鬆鬆垮垮的身子立刻緊繃起來,像是一根拉到滿月的弓弦。
一根手指挑在車窗簾之下,輕輕上挑,掀開一道極小極小的縫隙,偷眼向外看。
他看到了麃公、蒙驁、王齕三個在朝老將。
還看到了有一個在野老將,五大夫王陵。
除了這四個人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他不動聲色放下手指,在外看,窗簾連一絲晃動都看不出。
他走出馬車,裝作才看到四個老將的樣子,驚叫道:
“四公如何在此?”
麃公抱拳低頭,答道:
“專為公子成蟜而來!”
秦子楚心中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秦國新生代將軍還沒有出現能獨當一面的,能征善戰的將,就是眼前與武安君白起同出一代的四位老將。
秦軍中間,基本都是這四人帶出來的兵。
一旦這四人折損過半,諸國將立即伐秦。
而能讓這四位老將一同面見的人,是他的次子,嬴成蟜。
“四公請入宮敘話。”
靜泉宮內,秦子楚跪坐在席上,打量著對面跪坐的四個老人,隨口問道:
“四公未奉詔,而攔住我的車強行要和我見面,不知是誰的主意?”
四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秦子楚微微一笑,宮中凝窒的氣氛為之一鬆。
“寡人在問四公,是誰的主意啊?
“四公不能是各自來到靜泉宮外,恰好碰見吧?
“總要有個提出來的人吧?”
老將蒙驁敢作敢當,抱拳低頭。
“稟王,太子,是驁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