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盟主歸來
渡星河抬眸,眼皮輕撩起來。
應蒼帝的寬袍廣袖遮擋住了一部份的月光,凝輝為他清拔的身影勾了道冷寂落寞的光邊——修仙之人,總會吸引天地靈性親近,月華在不經意間聚攏在他的發頂和肩頭,就連他不染纖塵的青筠蓮花冠,也浸潤了點點星光。
彷彿,他就是皎皎明月的本身。
“你臉好紅。”
渡星河陳述了一個事實。
“……你看錯了。”
好一個合體期大能,對身體的掌控達至百分百,眨眼間的功夫,渡星河就看到他的臉龐從紅到耳尖,變成了在地宮時捂出來的冷白皮。他欲蓋彌章,沒調試好色號,一張俊臉在月光下白得泛青。
“好吧,我看錯了。”
渡星河兩指撥動鎖鏈,應蒼帝為了不讓鏈子斷掉,不得不縮短了和她的距離。
她今日才發現,迫使別人和自己拉近距離,居然是這麼好玩的事兒。
得了趣味的她一時沒留神,竟把距離縮短得太過。
近得只須抬起手,就能將對方摟入懷中的距離。
“你和之前不同了,”應蒼帝說:“更明亮了。”
渡星河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好在,秀髮濃密。
不知明亮一詞從何談起。
應蒼帝:“初見你時,你只有螢火蟲那麼亮,之後是一盞油燈,現在是篝火了。”
她略作思忖。
金丹以上,美醜的觀念被淡化,除出姬無惑那等受天道鍾愛的大美人之外,高階修士互相察看,能夠看到更深入,更虛無飄渺的東西……就像她初見應蒼帝,若非等他刻意收斂了力量,恐怕光是打一個照面,就要被龐大的“信息量”淹沒,動彈不得。
渡星河看他是這般,他觀她亦如是。
比起之前,他能從她身上“看到”的東西更多了。
她覺得他悶不吭聲的只會在暗處觀察,可光是靜靜地看著,他就一天比一天瞭解她……只是瞭解的方向不太對勁。渡星河嗯了一聲:“所以我比之前強,但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應蒼帝:“我想說點你愛聽的。”
渡星河一愣。
應蒼帝:“每次姬無惑和你說話,三言兩語就能把你逗笑。”
所以……
他方才是在奉承她?
陛下在人際交往方面幾乎是負分,他不需要社交辭令,往那一站別人自動屈服,更別說是奉迎拍馬等等的高階操作了。渡星河被他的語氣弄得忍俊不禁,見狀他更誤會三分:“所以你真愛聽這些。”
應蒼帝有些高興,覺得自己大有進步。
他現在已經學會逗她開心了。
可以說是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水平了,陛下暗中自得。
“難為你搜腸刮肚,想出來詞兒誇我一個小小金丹。”
渡星河瞥他,明眸勾著靈動笑色。
“也不是現想的,早就這麼看你了,不然我怎麼一打照面就知道你有五顆五丹?”
言語太蒼白,應蒼帝直接執起她的手,讓她短暫地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在兩人的手交握的瞬間,渡星河的五感在剎那之間暴漲十分,彷彿是一個門後風景的弱化版本,周圍五彩斑斕的光將她包圍著,而光團的中間正是她和陛下,她之於他,一如蜉蝣見青天。
她看到了陛下眼中的自己。
不僅是一張漂亮的臉,均稱的身材,甚至和腿和之類任何一樣言情小說裡該大書特書的細節無關,她在他的眼中裡看到了自己所有靈力的走勢,經脈,全身的穴位,靈臺以及緩緩流轉的五顆金丹……
“咳咳咳咳!”
就在應蒼帝還在暗自竅喜,自己也牽到了渡星河的手時,她便飛快地縮回手,轉過身去捂住嘴一頓狂咳。
壞消息,牽個小手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好消息,沒吃晚飯,沒有東西可吐。
“星河,你還好麼?”
迎著陛下關切的眼,渡星河虛虛地扶了扶額,沉思良久:“陛下,要不你還是多看看我的臉和腿吧,這在你眼中我還是人不?你的喜好是不是有點奇怪?”
絕大部份女生,會覺得眼裡只有臉和腿的異性很下頭。
但……
這都把她解構成虛無份子了!
誰能對一堆原子一見鍾情啊!實在不行還是多看看外貌吧!
應蒼帝恍然,又笑了:“嗯……看來透過共鳴只能讓你看到一部份,我能把你重組起來,你特別好,很吸引我。”
渡星河對陛下的審美持非常保守的態度。
她決定把這話題帶過去,便輕輕拉了拉手上的鏈子:“這鏈子牽著陛下,我不安心。”
“為何?”應蒼帝疑惑:“我很聽話的。”
“……不要亂說話。”
“你對我的請求,我不是全都答應嗎?”
渡星河回憶了一番。
好像還真是。
國庫對她敞開,遇事有求必應。
不過她求到他的地方也不多,陛下就像一個破壞遊戲公平性的外掛,太依賴他,就像是修士依賴天材地寶和丹藥助自己突破瓶頸,下場就跟殷辭烽一樣,境界是突破上去了,卻很虛,觸之即碎,同階誰都打不過。
渡星河鬆開鏈子,讓他能在旁邊坐下來:
“我們不是朋友麼?朋友之間,用聽話未免奇怪。”
“你對姬無惑不也用了這詞。”
清輝入眸,身側的輪廓模糊。
渡星河挑眉:“你很在意姬無惑?”
“他喜歡你,我自然在意。”
“那你怎麼不把他殺了?”渡星河納悶。
那才是合體期大能該有的作風。
這一句話又把應蒼帝問沉默了,夜風把他冠上的蓮花吹得微動。少頃,他才道:“那樣你……肯定不會喜歡我了。”
話裡低低的,暗含委屈。
他能不知道這是最簡單的方法麼?
可他看出了渡星河的脾氣。
她未必有多喜歡那姓姬的小子,可他若是為此殺了他,那她肯定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只是光想到這一點,應蒼帝心裡就擰得難受。
滄衡子說得對,他的修仙人生太過順遂,反倒是給他添堵的,能吸引到他。
“那倒是。”
“他是姬家的,不可能拜入任何一個宗門,”他低眸,語氣中有難以掩蓋的酸意:“我不是加入了星河宗,還是純陽天王麼,我們才是一邊的,你想從他身上打聽的玄朝消息,我也可以去打聽。”
渡星河意外:“你在玄朝還有人脈?”
果然是上古蒼朝的皇帝,興許和玄朝祖上有過外交。
陛下:“我可以去找玄帝問問。”
“你倆認識?”
陛下赧然:“我可以闖進去讓他認識我。”
入室搶劫式的交友。
太冒昧了,渡星河阻止了他:“玄朝舉國修仙,以國運供養玄帝一人,和陛下你這滅國了的不一樣,他恐怕實力不在你之下,皇宮更是機關重重,陛下不要貿然行事。”
她說完,卻對上他濯濯生輝的眼……
許是見他白緞遮目的時候比較多,她竟不知他的瞳眸能比天上的星辰更明亮。
“你在擔心我。”
她今日能夠擔心他,明日就能心悅他。
應蒼帝記得皇妹那些收集來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月色這樣好,他接下來該主動親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