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大晴天 作品

第634章拷問本心,再次頓悟,一步一蓮花

 張之維雖然溜得快,但從酒肆出來後,他沒有立刻返回龍虎山,而是慢條斯理的走在上清鎮的大街上。

 突破之後,他可以更直觀的觀察到天地自然之炁的聚散離合。

 市井的炁和高山的炁並不相同,他在觀察這個人間,以一種近乎宏觀的角度,這對心境的體悟有些幫助。

 當然,這只是聊勝於無,他現在的境界,幾乎是已經走到了很多異人都難以涉足的極限,想要更進一步,千難萬難。

 前人的經驗很難用得上,或者說,前人的經驗被前人封鎖了。

 若沒有特殊機緣,就止步於此了,前方無路,就好像左門長一樣,洞中枯坐多年,日夜不輟的修行,終究難有收穫。

 行道難,難於上青天。

 張之維比左門長好一些,他還有自己的道,且自己的道還沒有到盡頭,他還可以合五行,闖三災。

 不僅如此,他還有師父在,師父也能給他提點,就好像今天這樣。

 剛才,師父雖然只是提點了幾句,但他以點擴面,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以前那些影影綽綽如同隱藏在迷霧中的東西終於明朗,這不可避免的對他造成了一點影響。

 影響不是來自外界,而是自身,是對自身的道的一種思考。

 “師父的話裡,通天之道,應該是對自己主觀的極致打磨,就好像真正的全性之道一樣,是主觀意識的超脫,既然如此,那性命雙修……特別是對命的打磨……似乎有些……”

 張之維想起了一些古之聖賢,無論是道祖老子,還是祖天師張道陵,亦或是佛祖釋迦牟尼……

 他們都是超凡脫俗的聖人,即便他們的影響力依舊存,但他們的真身卻不顯於世了。

 祖天師說是飛昇,具體如何,現在已經很難說的清楚。

 不過,佛祖明確坐化了的,或者說涅槃,但不管是坐化還是涅槃,都代表了肉身的死亡。

 “以前,我一直以為,全真的道是性命雙修的道,這是行得通的道,但現在想來,他們是雙修,但也不是。”

 “王重陽創立的全真北派,主張先性後命。”

 “張伯端創立的全真南派,主張先命後性。”

 “但不管是南派和北派,最後都是煉神返虛,煉虛合道,這都是主觀的打磨。”

 “他們修命,修的只是一個護道手段,一個性之寄託之所,就好像渡河的船,性是人,命是船,總有一天會下船。”

 “而符籙派,護道手段有金光,有雷法,有符籙,這是船,所以並不會過多的錘鍊命功。”

 “師父以前未提醒過我這些,或許是看我什麼都修,護道手段齊全的很,所以只督促我多學點符籙,別丟了符籙派的看家手段。”

 “但現在,師父提點了,應該是讓我做出抉擇了,是繼續性命雙全,還是開始返虛合道?”

 “性命雙全!”

 “返虛合道!”

 張之維走在上清宗的街道上,內心深處卻突然升騰出一種感覺,天地之間,四方上下,彷彿只剩他一人。

 一種獨於世間的靜默席捲了他,不是無敵的寂寞,也不是孤獨,而是靜默,死一般的靜默。

 張之維察覺這是心境出了問題,他堅如磐石的內心有了一絲間隙。

 他可以抱元守一,立刻結束這種狀態,但他沒有,心境出了一絲間隙,不去處理的話,這一絲間隙就會擁有都在,甚至有變大的風險。

 就好像劇情裡的左門長,無根生曾有些意外,他覺得左門長應該能察覺到逆生的問題,為什麼沒有察覺到?

 他把原因歸咎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出現了認知障。

 但其實,左門長是隱隱有所察覺的,在山洞裡他就自言自語過此事,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但就在他要自我揭開答案的時候,他連說了數個不可能,將答案關閉了,這就是心境的間隙。

 張之維的道無所畏懼,他要直面一切,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出了點岔子,他也沒終止這種狀態,而是擯除了外界的干擾,去拷問自己的本心。

 極靜之時,靈臺方寸,斜月三星,直達本心。

 自己的道,錯誤了嗎?

 自己這十多年如一日的錘鍊,多餘了嗎?

 他這麼問。

 這種狀態下,一切妄念不加身,他會得到最真的答案。

 他並未全盤否定修行,只是在思忖,性命雙全這條道,是否能走到……通天。

 雙全,他要的是雙全,並非是雙修。

 他不想自己錘鍊到極致的命,最後只是一具要捨去的臭皮囊。

 如果性的通天之路,是擺脫客觀對主觀的一切束縛。

 那命呢?!

 命可以這樣嗎?!

 把客觀的東西,還給客觀,可命本身就是一個客觀的產物啊!

 都還回去了,還剩下什麼?一團先天一炁嗎?

 他似乎理解三一祖師的想法了。

 但可惜的是……

 先天一炁也是客觀的產物,也是要散掉的,最後修得一場空。

 “肉身只是船,只是護道手段,只是臭皮囊……”

 “結束命的修行,開始更多的打磨性?”

 張之維搖頭,不,這不是自己的答案。

 自己的答案是……

 這時候,他想起師父先前用天師府比作客觀的舉例。

 天師府收養了他,傳了他手段,他有很多師兄弟,很多長輩,他們都待自己很好,這裡就是自己的家。

 那為何一定要與家做割接!?

 修行,修的是全性保真,而不是斷情絕義。

 所以,自己追求的不應該是超脫,而應該是獨立。

 自己可以從“家”獨立出來,獨當一面,有自己的一片天,但也能隨時回到在“家”中。

 所以……

 張之維有了答案。

 沒錯,自己的道沒錯,自己的道何錯之有?

 自己一直都踐行著正確的道路,只是自己沒有認識到而已。

 師父以天師府比喻客觀世界。

 自己也是以天師府比喻客觀世界。

 客觀世界生我養我,孕育了一切,之後的際遇,無論好壞,都有自己主觀的因素,不能全怨老天。

 所以,自己的道,應該是獨立,是有家但獨立。

 而不是削骨還父,削肉換母,徹底與家斷絕關係,甚至視若仇敵。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

 張之維想起一句在三一門頗為流行的修行之語,順勢堪避紀算禍,逆行方得會元功。

 三一門一直追求的便是“逆行方得會元功”,修行的路數也是逆著來。

 但現在,張之維想的卻是,“順勢堪避紀算禍”。

 順和逆,也許不一定非要對立,就和全性的不拔一毛,不取一毫一樣。

 全性只學了前半段,所以是邪道,個個迷茫。

 三一隻學了後半段,雖是正道,但也個個迷茫。

 那何不一起修行?或者本該一起修行。

 “性”修逆行方得會元功。

 “命”修順勢堪避紀算禍。

 一方能讓自己獨立出去。

 一方能讓自己在這個家有個根,有個房間。

 或許這個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但張之維覺得這是可行的,是正確的,請法脈裡的護法神將,直接降臨和附身降臨,所發揮的力量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用別人的身體尚且如此,若用的是自己那千錘百煉的身軀呢?

 一念支持,張之維心境中的間隙緩緩癒合,徹底消失不見。

 他從靜默中結束,天地萬物的聲音重回耳中,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前所謂的空明。

 他睜開眼,天光漸亮,時間已過黎明,道路上來往的行人多了起來,他們匯聚在張之維的周邊,圍成一個小圈。

 “之維小道長,您這是有什麼事嗎?怎麼一動不動的?”一個經常聽聞張之維故事的賣菜大嬸一臉擔憂道。

 “是啊,您這是有什麼事嗎?說出來,別擱著發呆啊!”一個大叔說道。

 他們大多是些小商小販,為了生計起早貪黑,忙活的時候,發現張之維站在街角,一動不動,叫也叫不醒。

 對於張之維,他們可熟悉的很,這個年頭,大家對外界的認知,除了報紙之外,就只有口口相傳了。

 他們這些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唯一的方式就只能聽人說了。

 而張之維,無疑是龍虎山見識極廣的一人,什麼事情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關鍵是他還愛說,不擺架子,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