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不由己(第2頁)
董昭進去,只見黑袍男子負手而立,背對著他。</p>
董昭問道:“你是誰?或者說,你是內廷還是外庭的?”</p>
黑袍男子哈哈大笑,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英俊不凡的臉,頜下鬍鬚不多,雙目深邃而有神,看上去已經四十多歲。</p>
黑袍男子道:“外庭統制,徐經。”</p>
董昭道:“找我何事?”</p>
徐經不忙,招呼一個人搬了一張凳子給董昭,自己也坐下,抬手就端了一碗茶,然後目光一動,手一揮,那碗茶就朝董昭飛了過去。</p>
董昭眼神一凜,運起氣來,伸出左手一抓,將茶杯牢牢抓到了手裡,茶也不曾灑出。</p>
徐經笑道:“有長進。”</p>
董昭強忍著震得火辣辣痛的左手,當做無事發生一般輕輕放到右手託著,說道:“到底何事?”</p>
徐經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們早就該見面了。”</p>
董昭靜靜聽他說。</p>
徐經繼續道:“你還記得盧彬嗎?”</p>
董昭一驚:“那個被我師姐三招殺死的盧彬?”</p>
徐經點頭道:“不錯,盧彬,其實是朝廷的人,我的屬下。”</p>
董昭道:“從楊江鎮出事起,你們外庭其實就盯上了我師姐,對吧?”</p>
徐經點頭:“還算不笨。”</p>
董昭道:“你們動不得我師姐,所以就來打我主意?就跟內廷的韓延釗一樣,對嗎?”</p>
“哈哈哈哈……”徐經笑而不語。</p>
“這麼說,你承認了?”</p>
董昭生氣了,將茶杯一擲而出,砸向徐經,徐經臉色不變,隨隨便一伸手,那茶杯就穩穩落入他掌中。徐經將茶杯輕輕放下,說道:“年輕人不要那麼大的火,外庭跟內廷不一樣。”</p>
“有什麼不一樣?在滄州製造命案,抓我進牢裡打一頓然後告訴我抓錯了!今晚抓個無辜的女人,要挾我來見你!卑鄙至此,你們也配談朝廷?”</p>
徐經並不生氣,解釋道:“滄州打你,不是我的主意。”</p>
“那是誰的主意?”</p>
徐經抬了下眼皮道:“你可知裴如炬跟韓延釗是師兄弟?”</p>
“我怎麼知道?”</p>
徐經道:“他們還有個大師兄,叫左封顯,內廷裡數得著的高手。”</p>
董昭道:“你的意思是滄州之事是左封顯乾的,為韓延釗出氣是嗎?”</p>
徐經抬起眼皮:“你還不笨。”</p>
董昭道:“他這種位高權重的人,為何不殺了我?打我一頓好玩嗎?”</p>
徐經道:“問到點子上了。”</p>
“什麼點子?”</p>
徐經道:“你出京就被韓延釗抓進了樞機院,對吧?”</p>
“是。”</p>
“後來是聖上進去放你出來的。”</p>
“是。”</p>
“但是,之後聖上說了一句話。”</p>
董昭問道:“什麼話?”</p>
“你走江湖,讓我們多照顧你。”徐經漫不經心的摸著茶杯。</p>
董昭道:“所以這就是左封顯不殺我的理由?”</p>
徐經道:“算是吧。”</p>
董昭道:“你們公務繁忙,我就不用你們照顧了,把白顏放了,讓我走。”</p>
徐經笑笑:“你還真是天真啊,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啊……”</p>
董昭臉色一變:“什麼意思?”</p>
徐經沉聲道:“你不吃朝廷的飯,你不知道這碗飯多難吃。”</p>
“我管你難不難吃!”董昭聲音變高了些。</p>
徐經一點都不急,說道:“你覺得江湖好走嗎?”</p>
董昭道:“不好走。”</p>
徐經道:“朝廷的水比江湖上的水還要深的多。“</p>
董昭冷笑:“關我屁事。”</p>
徐經眼神一冷,說道:“可若是,我既要你走江湖的路,也要你吃朝廷的飯呢?”</p>
董昭道:“什麼意思?想讓我成為朝廷的人,為朝廷效力嗎?”</p>
徐經道:“你有的選嗎?”</p>
董昭道:“你大可殺了我。”</p>
“是嗎?”徐經眼神更冷,手一翻,一塊鐵牌出現在手中。</p>
董昭疑惑,徐經把那塊鐵牌轉了個邊,董昭頓時魂飛魄散。</p>
鐵牌上,一個“裴”字如此刺眼。</p>
什麼時候?鐵牌不是一直在包袱裡嗎?進滄州牢房的時候包袱在白顏手裡,難道是白顏?</p>
徐經打斷了他的思索,說道:“不用猜了,昨晚你的驢子跑了你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別的呢?”</p>
董昭震驚,馬上開始回想,不會是白顏,如果是她的話,在滄州就會拿出來交了,不會等到現在,事後他在接回包袱時摸到了鐵牌,是昨晚那頭驢跑的時候嗎?這幫人真的是附骨之蛆!端的可恨!</p>
徐經卻漫不經心道:“姓裴的死了就死了,無所謂的,聖上都不追究了,你也別在意這塊牌子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手上,你若是進了我外庭,我保你走江湖遇到危難之時必有人來救你,如何?”</p>
董昭冷靜下來,問道:“天下沒有這等好事,代價呢?”</p>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上道。”</p>
董昭道:“說吧。”</p>
徐經道:“代價便是,必要時候,你得聽從外庭調遣。”</p>
董昭道:“外庭人如此之多,難不成是個人都能調遣我?”</p>
徐經道:“當然不會,你只聽從我徐經以及督主兩個人的調遣。”</p>
董昭一驚:“督主?督主是誰?”</p>
徐經道:“你以後若是立了功,會知道的。”</p>
董昭臉上表情變幻,有些迷茫</p>
徐經忽然手一翻,另一塊鐵牌出現,手一動,鐵牌不快不慢朝董昭飛了過來,董昭手一接,只見鐵牌上一面刻了一個“董”字,一面刻了個“冬”字。</p>
他不解道:“冬是什麼意思?”</p>
徐經道:“外庭四司,春紡司,夏織司,秋繚司,冬縛司。”</p>
董昭道:“我是冬縛司?是幹嘛的?”</p>
徐經道:“冬縛司是負責暗殺的。”</p>
董昭繼續問道:“那裴如炬為什麼有個秋字?”</p>
徐經道:“內廷四司,春欽司,夏鎖司,秋鎮司,冬銷司,裴如炬是秋鎮司的人。”</p>
董昭道:“原來外庭是織布的,內廷是打鐵的。”</p>
徐經道:“隨你怎麼理解了,拿上這塊牌子,你可就是朝廷的人了。”</p>
董昭道:“我要是扔了呢?”</p>
徐經冷冷道:“你莫忘了,你還有什麼在我手中,聖上不在意,有人在意。”</p>
董昭臉色一變。</p>
徐經繼續道:“我外庭在江湖上耳目眾多,無論你走到哪裡,都逃不出我的眼線的,除非你成長到你師姐那般,誰都不敢跟蹤。”</p>
董昭暗暗咬牙,心中憋屈莫名。</p>
徐經看著他這張怒臉,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現在明白了吧。”</p>
董昭不說話,捏緊了刀。</p>
徐經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那位姑娘,想必已經回客棧了。”</p>
董昭無言,轉身就往外走,捏著那塊鐵牌,腦中有過無數次要扔掉它的念頭,但最終只是用力攥了攥,唯有手中的膈應感讓他能稍微發洩下這憋屈。</p>
他不知道怎麼回的客棧,在客棧門口,白顏蹲在那裡哭,聽到哭聲,董昭方才回過神來。白顏看見他,一把衝進了他懷裡。</p>
董昭道:“有事沒有?”</p>
白顏變回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說道:“我出門沒多遠就被一群人抓了,給我蒙了面,關在一個黑屋子裡,好久才把我放出來,我以為見不到你了。”</p>
董昭道:“沒事了,我們進去。”</p>
白顏嗯了一聲,隨他走進了客棧裡。董昭長嘆一口氣,今晚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但手裡的鐵牌告訴他,什麼都發生了。</p>
那間院落裡,徐經招來那官差,說道:“傅恆,你說他會怎麼做呢?”</p>
高顴窄面的傅恆道:“依屬下看,他估計會把這事告訴伊寧。”</p>
徐經道:“他是個老實人,告訴伊寧其實也沒什麼。”</p>
傅恆擔憂:“但是……”</p>
徐經道:“你擔心伊寧的反應嗎?”</p>
傅恆道:“不錯,這個女人性情乖張,不可捉摸,她若知道,未必是好事。”</p>
徐經喃喃:“是不是我手段有些過了……”</p>
傅恆不敢接話。</p>
徐經繼續道:“先這樣吧,你們之後知道該怎麼做吧?”</p>
傅恆道:“屬下明白。”</p>
三月二十九這天,董昭終於是到了洛陽附近,打聽到了四方館,他帶著異樣的心情進入了四方酒館內向掌櫃打聽施瑜。掌櫃熱心腸的告訴他四方館就在後邊之後,他便與白顏騎著馬,奔向了施瑜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