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苗寨戡亂
青山蒼翠高聳，烏雲黑沉蔽空，林中兇獸方嘶，崖間猛禽又鳴，越臨近苗疆，這片天地便愈發顯得不安。</p>
苗未娘一把擦掉額頭汗水，有些興奮道：“阿寧姐，我們到蛇林了，穿過這裡就是清江苗寨了。”</p>
伊寧牽著大白，望著眼前黑壓壓的林子，想起了五年前自己不小心撞入這裡，不知不覺進入苗疆，與一位好姐妹不打不相識的事，伊寧微微感慨，她應該還好吧？</p>
伊寧道：“我們進去。”</p>
苗未娘有些躊躇，說道：“蛇林裡有很多毒蛇的……”</p>
伊寧拍了拍馬鞍，說道：“你上馬。”</p>
苗未娘疑惑，但還是上了馬。</p>
伊寧牽著大白走入蛇林，暗中運轉真元，寒氣漫出，凡她走過之處，腳下一片霜花，遠處毒蛇吐信，見霜漫過來，皆掉頭而走，纏繞於樹上的蛇亦順著樹往上爬，不敢靠近兩人一馬。</p>
伊寧二人平平安安走出十里蛇林之後，眼前突然開闊，青山高聳，梯田縱橫，清泉流響，牛羊相呼，一座座吊腳竹樓，矗立在青山之下。</p>
蛇林外，一個約莫三十多歲，身穿苗衣，頭戴銀飾的女子，領著一大幫人正看著兩人一馬。</p>
“我聽到有人說，蛇林的蛇都掉頭跑，嚇得要去冬眠，我就知道是你來了。”那個女子笑容無比清澈的說道。</p>
伊寧頷首道：“阿芳。”</p>
阿芳毫不客氣的跑過去跟她擁抱了起來，說道：“可把我想死了，苗寨消息封閉，多年不知外界事，真不知道你下一次來會是何時？”</p>
伊寧道：“難說。”</p>
阿芳還是一臉清澈的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阿芳很美，五官如同天造地設，身段同樣窈窕動人，挑不出半分瑕疵，美的就像天上那光潔的明月，她是苗寨裡大土司的女兒，在這裡，大部分事都是她說了算的。</p>
有人替伊寧牽過大白，苗未娘怯生生的跟在伊寧後邊走著，阿芳注意到了她，問道：“她是？”</p>
伊寧道：“我的朋友。”</p>
阿芳笑道：“你朋友可真多。”</p>
苗未娘以為伊寧會說她是“帶路的”，但沒想到伊寧說了“朋友”兩個字，她有些驚訝。</p>
伊寧反過頭問苗未娘：“家裡急嗎？”</p>
苗未娘臉色有些不安道：“還好，侯哥兒會幫忙的。”</p>
阿芳看出了她的侷促，說道：“不用怕，你阿芳姐又不會吃人，我們苗寨熱情的很呢，大妹子來了先跟我們去吃飯，休息，不忙著回去。”</p>
伊寧一頓足：“不吃蟲子。”</p>
阿芳笑道：“不會的，這次什麼螞蚱，竹蟲，蠶繭，蟻蛹都撤掉，我們喝酒吃肉。”</p>
伊寧點頭：“那還行。”</p>
阿芳問苗未娘道：“大妹子，你吃蟲麼？”</p>
苗未娘連連搖頭。苗未娘想到揹簍裡有兩隻小豹子，連忙拿出來，雙手拖著，遞給阿芳看。</p>
阿芳疑惑道：“這是？”</p>
苗未娘道：“這是小花豹，母花豹那夜想來吃馬，被阿寧姐打死了，後來在山洞裡看見了小花豹，就想著還是別餓死它們了，就給你送來了。”</p>
阿芳笑道：“我還正想養點什麼呢，小豹子，好。那隻母豹子呢？”</p>
苗未娘道：“埋了。”</p>
阿芳雙手託過兩隻小豹子，說道：“以後我來養它們。”</p>
手下人小心翼翼接過去，阿芳繼續跟兩人說話。</p>
“你阿爹呢？”伊寧問。</p>
阿芳收起笑容，呼出一口氣，說道：“阿爹死了，被人下了蠱，我們的巫師都解不了，他太痛苦了，懇求我殺了他……”</p>
伊寧沉默，沒想到一位故人就這麼沒了。</p>
進了寨內，阿芳領著她去了最大的那座宅子，那是一間三四層高的大宅樓，用的是青石地基，順著木質樓梯上了二樓，裡邊寬敞無比，大廳，宴客廳，住房，廚房一應俱全，還有飛橋與其他宅樓相連，一看就是大土司的住所。</p>
伊寧先走到大廳內，看見上邊的靈牌，她先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然後說道：“前輩走好。”阿芳的爹是苗寨大當家，巫門的掌門。</p>
阿芳動容道：“如果兩年前，你在這裡就好了……”</p>
伊寧看著跟隨的人，大部分眼神很真，有幾個眼神木訥，還有幾個眼睛看著別處。阿芳明瞭，當即回頭喊道：“你們先下去吧。”</p>
苗未娘一驚，問道：“那我呢？”</p>
阿芳對一個黑衣苗服的高大女子說道：“千針，你帶她先去休息。”那個叫千針的高大女子立馬答應，帶著苗未娘去休息了。</p>
伊寧蹙眉：“有蹊蹺？”</p>
阿芳道：“我清江苗寨的蠱師，從來就沒有解不了的蠱，可大蠱師碰到我爹的蠱，卻說沒法治，這蠱厲害的緊，解蠱的藥如今根本就採不到。”</p>
伊寧道：“他會中蠱？”</p>
阿芳道：“我爹去年退位，將苗中命蠱傳給我了，沒了命蠱，他也是會中蠱的……”</p>
伊寧問道：“所中何蠱？”</p>
“青蠱。”</p>
“青蠱？”</p>
阿芳低頭道：“我爹死前全身發青，肌肉卻緊縮，舌頭爛了說不了話，大蠱師說這是難得一見的青蠱。”</p>
“全身發青？”</p>
阿芳道：“不錯，全身發青，手腳不能動……”</p>
伊寧眼中閃過精芒，道：“這是蠱？”</p>
阿芳道：“對，大蠱師說是青蠱。”</p>
“不對！”</p>
阿芳訝異道：“哪裡不對。？</p>
伊寧道：“這是毒。”</p>
阿芳驚訝道：“毒？不可能！”阿芳當即反駁，“我爹練五毒掌，血中之毒比一般毒強得多，他百毒不侵，怎麼可能中毒？”</p>
伊寧道：“罕世奇毒。”</p>
阿芳驚懼道：“到底是什麼毒藥，如此厲害？”</p>
伊寧道：“腐肌草。”</p>
“啊，腐肌草？”阿芳大驚。</p>
伊寧道：“你聽過？”</p>
阿芳道：“只是聽過，從未見過。”</p>
伊寧緩緩道：“腐肌草……”</p>
“擦過身子。“</p>
“全身鐵青。”</p>
“舌爛肉縮。”</p>
“生不如死。”</p>
阿芳道：“原來如此，我爹根本沒中蠱，中的是腐肌草的毒……都怪我一心學武，不懂藥理……”</p>
伊寧道：“應該是的。”</p>
阿芳沉聲道：“我早就懷疑寨子裡有人搞動作，阿爹的死我一直無法釋懷，如此說來，大蠱師恐怕有問題。”</p>
伊寧淡淡道：“不僅如此……”</p>
阿芳鏗鏘有力道：“這種事我要查出緣由，害我爹的人一個都不可放過！”</p>
伊寧道：“你長大了。”</p>
阿芳道：“首先該如何做？”</p>
伊寧道：“引蛇出洞。”</p>
阿芳瞭然，兩人當即下樓，阿芳喊來三人，兩男一女，男的一個高瘦，一個矮挫，女的身材修長，長相卻一般。介紹過後，阿芳道：“算上千針，這是我手下四大高手，他們是赤練，短尾，青竹。”</p>
伊寧一一掃過去，高個子赤練頭巾上有條紅帶，矮個子短尾身材敦實，青竹就是那修長女子了。</p>
伊寧道：“以蛇為名？”</p>
阿芳道：“對，我們清江寨不過是苗族的一支，我們練武修蠱，是古巫派的傳人，崇尚蛇神，族中高手就會以蛇為己名。”</p>
伊寧朝三人點頭，赤練笑了笑，短尾一言不發，眼睛眨了眨，青竹倒是點點頭。</p>
伊寧問道：“誰最厲害？”</p>
阿芳道：“千針最厲害，怎麼，你要比試嗎？”</p>
“不比。”</p>
阿芳笑道：“你是想讓我派人送那小姑娘回去吧？”</p>
“不錯。”</p>
阿芳道：“先不急，明天再說，今晚還要開宴席呢。”</p>
兩人走在一起，阿芳制止其他人跟隨，兩人如閨蜜一般，在苗寨內四處走，漫無目的，走到哪也沒著落，恰巧有個苗民從旁路過，耳朵忽然聽到了腐肌草三個字，那苗民心中一震，裝作若無其事的從旁邊走開，不料阿芳忽然呼道：“原來是這樣，我爹竟然是這麼死的！”那人聞言心中大顫，腳步變得緊促起來，不一會，阿芳跟伊寧走遠了，那人才火急火燎的去山寨某個隱蔽處。</p>
到了晚上，說好要大開宴席的阿芳忽然取消了宴席，她跟伊寧兩人坐在苗寨主堡內徹談，讓所有人不得靠近，這一談，談了一夜，但沒人知道談了什麼。</p>
果然就有人不安了起來，大蠱師一身黑袍，頭戴醬黑苗巾，一臉褶皺，苗巾下幾縷白髮漏出，顯得老態龍鍾。而另一個老態龍鍾的人在大蠱師房間內，兩人皆臉色陰沉不定，都沒開口。</p>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人是赤練。</p>
“她什麼意思？”大蠱師開口。</p>
另一個老者道：“赤練，有話就說。”</p>
赤練道：“那小姑娘多半發現了秘密，我派去的人聽到了腐肌草三個字。”</p>
大蠱師一驚，說道：“腐肌草乃天下劇毒之物，極其稀有，她怎麼會知道的？”</p>
另一個老者道：“跟來的那個女人有關。”</p>
大蠱師緩緩道：“難道這一天要來了嗎？”</p>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老者登時起身道。</p>
赤練陰沉道：“眼下就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此時不做更待何時？”</p>
大蠱師道：“此話怎講？”</p>
赤練道：“明早千針，青竹就會送那個小姑娘回夔州，那麼阿芳手裡就少了兩個高手了！”</p>
大蠱師問道：“那女人身手如何？”</p>
赤練道：“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能有多大能耐？我等三人皆是苗寨一等一的高手，對上那個女子，阿芳，短尾，不在話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