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心涼(第3頁)
吳非驚訝道：“為何？”</p>
梁穗道：“人心散了。”</p>
吳非道：“師兄，為何這麼說？”</p>
梁穗道：“四師叔急功近利，李瞳城府深，風遙義氣重，宋揚好吃懶做膽小，這幫人成不了事。”</p>
吳非道：“那董昭呢？”</p>
梁穗嘆道：“就是因為看見了董昭，我才決定留下的，他沒有之前想的那麼笨，他有義氣，但他會抉擇，他的心是實在的，可現在，他生死不明，我們已經沒了留在這裡的意義。”</p>
吳非沉默不語，他以前跟董昭有過節，但這陣子看見董昭的表現，他已經開始認可這個師弟了，可惜，相聚的時間那麼短……</p>
梁穗道：“我們去找師叔祖。”</p>
“師叔祖？汪澄？“吳非問道。</p>
梁穗道：“不錯，我曾聽聞，有人在滁州，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約莫七十歲，穿著破爛道袍，那應該就是他了。”</p>
吳非皺眉道：“這只是個藉口吧，你想離開的藉口。”</p>
梁穗道：“藉口又如何？他們成不了事，鍾離觀終究是樹倒猢猻散，倘若我們能找到汪師叔祖，還有重建青蓮山的希望，不是嗎？”</p>
吳非再次沉默，他咀嚼著那句話：樹倒猢猻散，現在不正是這種狀況嗎？</p>
很快，梁穗就帶著他的五個師弟跟李瞳提出去找汪澄的事，李瞳大驚道：“這個時候，梁師兄，我們不宜分開！”</p>
梁穗道：“我等已決，不必多言，一年後，青蓮山見，諸位師弟，後會有期。”</p>
梁穗是周文山大弟子，除了楊玉真，他是輩分最大的，沒有人敢攔他。梁穗帶著吳非等人趁夜就走了，只剩李瞳跟一干師弟在那裡乾瞪眼。</p>
人心，終究是開始涼了。</p>
宋揚後來回來了，帶來了消息，信誓旦旦說道：“董昭被駱天殺了！江淮四幫已經開始搜山了，我們趕緊走！”</p>
眾人大驚，很多人都一臉失落，也有幾個跟風遙一樣說不可能。風遙抱著包袱，他一臉難以置信，但是似乎默認這就是事實，並沒有去追問宋揚。李瞳沒有去選擇懷疑宋揚，梁穗吳非的離開已經讓他傷了神，楊玉真還昏迷不醒，作為大師兄的他，只好下令撤走。</p>
本來有三十八個人，死了九個，董昭生死不明，梁穗六個已經走了，一行人只剩二十二個，朝著淮陽山更深處走去，風遙抱著董昭的包袱，淚流滿面，夏風吹來，亦讓他心中生寒。</p>
噩耗不止這一個，自駱天將《太乙經》在楊玉真身上的事傳入江湖上之後，江湖上不安分的那些人，紛紛進入淮陽山，讓鍾離觀殘餘弟子處境雪上加霜，入山不過兩天，就遭遇了遊散俠客的截殺，得虧鍾離觀人多，殺了那幾個遊俠，但又損失了一人。</p>
董昭能下地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十三了，期間他讓白顏打聽鍾離觀那幫人的消息，白顏只道：“他們都不曾來打聽你的消息，你還管他們幹嘛？”董昭默然。</p>
五月十四的時候，白顏道：“我表哥打聽到了，那群人已經不知去向了，江湖上有很多人蠢蠢欲動，要去追殺楊玉真，奪《太乙經》。”董昭聞言沉默不語，他現在身體沒恢復，就算恢復了，又能做什麼呢？鍾離觀剩餘的這些人，武功一般，現在的他們跟江淮四幫作對，無異於以卵擊石。</p>
其實左封顯早就走了。</p>
白顏問董昭要去哪，董昭躊躇，復興鍾離觀是彭漸的念想，他想替彭漸實現這個念想，但，現在的他遠遠辦不到……他想了想，說道：“我先去一趟麻園鎮，小黑還在那裡。”</p>
“你的包袱呢？”白顏問道。</p>
“扔淮陽山裡了。”董昭無奈道。</p>
白顏道：“你現在身無分文，身體尚未恢復，去麻園鎮那麼遠，你怎麼去？”</p>
董昭失聲，白顏說的都是實話，他沒法反駁。</p>
白顏道：“不用擔心，我有小青，我表哥給了我不少盤纏，我跟你一起去。”小青是白顏的坐騎，一匹青鬃馬，當初吳漢興送的。</p>
董昭望著白顏，白顏嫣然一笑，說道：“昭哥，你不會又想拋下我吧？”</p>
董昭只好搖頭，白顏再次開心的笑了。</p>
楊玉真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昭兒呢？”</p>
李瞳流淚的將懸劍山莊一戰後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說到董昭死在懸劍山莊時，楊玉真悲慟不已，放聲大哭，連說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昭兒……”</p>
李瞳問接下來如何，楊玉真雙目無神，喃喃道：“聽昭兒說的，去桐柏山……”李瞳點頭，而後這群人便一路往桐柏山而去，沒幾日就消失在江湖人的視線中。</p>
當鍾離觀的這幫人準備隱匿時，另一處，卻發生了一件令外庭震驚的事。</p>
五月中旬，滁州境內，一隊官差模樣的人，帶著些胥吏，行走在村內的小路上，走一家，便進一家，進一家，便會響起喊罵聲。</p>
“今年的夏稅趕緊交了，不要逼我們下鄉來催！我們跑到這鄉下，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p>
“官爺，今兒才五月半啊，往年夏稅可都是到七八月的啊？”一個滿臉皺紋的古銅膚色農民哀聲道。</p>
“最遲後天，把稅糧或者稅銀備好，到時候沒有，可別怪我們拿你家裡的東西去抵！”</p>
“官爺，求求您，再寬限些日子吧……”</p>
“我寬限你們，縣老爺可不會寬限我！”官差頭子抖著鬍子，一臉兇狠，口水噴了農民一臉。</p>
今年的夏稅格外早，都說朝廷要辦大事，但去年江北才過大災，今年才五月半，誰家有存糧？</p>
怒氣洶洶的官差胥吏走了，留下了唉聲嘆氣的農戶們。</p>
官差走到最後一戶那裡的時候，已經沒了耐心，望著那低矮的土磚屋，茅草頂，劣質的杉木門，“砰”的一腳踢了過去！那張門瞬間報廢，哐當倒在了屋內。</p>
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瘦老頭正在屋內煮著什麼東西，門一開，他一眼看了過來。</p>
官差盯著這個老頭，惡狠狠的道：“老東西，後天把今年的夏稅補齊，聽到沒有，不然我拆了你這破屋！”</p>
“拆我屋？”老頭抖了抖蓬鬆的乾枯的白髮，雙眼卻格外有神，淡淡道了一句。</p>
“不錯！你要不想沒地住的話趕緊把稅給我補齊！”</p>
老頭雙眼更有神了，說道：“那還是，我把你們全拆了吧，桀桀桀桀桀……”</p>
那乾瘦老頭忽然伸出一雙枯槁般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土屋內瞬間慘叫連連……</p>
那一日，這群官差胥吏沒一個回去的，被人發現的時候，一個個都被撕斷了四肢，被扔到了村後的樹林裡，死狀極慘，從土屋到樹林，一路上全是血……</p>
官府震動，派出捕快去查案，結果捕快也沒回來，等大隊州軍趕去時，發現土屋裡空無一人，捕快們都被撕斷四肢，被拋進了樹林裡，死的跟官差一模一樣。</p>
滁州知府不敢大意，將此事報了上去，案卷很快擺到了徐經面前。</p>
徐經頭疼不已，徒手把人四肢扯斷，這得什麼樣的內力？他仔細觀察死去的官差的屍體，良久之後，眉頭擰緊，他見多識廣，終於認出了這殺人的武功。</p>
“撥雲手……”徐經喃喃道，“這是鍾離觀的武功！彭漸死了，能有這般內力的只有……汪澄！”徐經眉頭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