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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有真旅人,也有謝無熾的護衛。

夜色黑暗下來,一片荒廢枯萎的曠野,風吹日曬的圓形大石頭組成山脈,生著低矮的植被。時書和謝無熾坐在火堆前,一邊再拎起他的褲腳看。辛濱遞來小鍋,鍋裡熬著消炎藥,往火堆裡送柴。

時書思考著:“張騫出使西域,過的就是這般生活嗎?”

謝無熾道:“嗯,為了一個使命,吃苦十三年,漫漫長路,溝通兩個地域的信息和文明。人幾乎都不想吃苦,貪圖安閒舒適的生活,這也是一種本能。不過仍然有人,走在苦行的路上,吾將上下而求索。"

時書:“真了不起。”

眼看爐子沸了,時書倒出湯藥,吹涼了遞給謝無熾。夜裡昏黑,藥汁散發著濃郁的苦味,時書再從兜裡掏出一袋冰糖,謝無熾有需要就給他。

深更半夜,時書吹著草原的風,感覺自己變成了腰繫七匹狼那種深沉凜冽的帥男人。但他不是,草原夜間有狼群,辛濱站在高處警惕草原的狼,目光犀利,倒是比較像。時書在旁邊等謝無熾睡著了,便起身找他:“我也要站崗。”辛濱沒忍住笑了,“二公子,睡去吧。”

時書不樂意,他站在山頂看遠處徘徊的狼群,巡視了一圈,回到旅人們搭建的棚戶。到謝無熾身旁,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再看暗光中謝無熾的臉。

時書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本來只想偷偷視奸他,但謝無熾卻掠起了眼皮,目光和時書對視。

狹窄的角落,其他人都和衣而睡。時書壓低聲:“我看看你,我剛剛去看狼了,很多,我今晚注意點兒睡,有情況就起床。"

謝無熾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輕輕吻了吻。時書跟打雞血似的,什麼也別說,這崗我站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上馬趕路。

接連三天,終於,眼前出現了一條綿延不絕深綠色大山脈,形成巨大的天塹,幾乎將天地隔斷,滔滔江水磅礴地湧動在其中,旦為朝雲,暮為行雨,雷霆揉碎。遮天蔽日的森林蔚然生煙,深山間偶爾看見吊橋和雲梯,簡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列一列的隊伍穿過山腳,渾身潮溼之氣,時書從馬車裡探出頭看到時,整個人都驚豔了,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

東平嶺。

封狼居胥。

時書走下馬車,山腳下有磨滅的大石刻,這大自然的造物,橫跨數州的大山脈,歸屬地曾經寫過大景的文字,來記載權力將其佔有時的不世之功。但被塗抹掉了,改為旻人的文字。

時書看這些石刻,曾寫過景朝高祖之名。

在他背後,謝無熾下了馬車,衣衫拂過碧綠的青草,也看向這面巨大的石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謝無熾神色思索,將連綿無盡的群山收入眼中,道:“我喜歡這座山。”

時書轉頭,看向他。

謝無熾眼中,再次出現了狂熱控制,佔盡山河的陰冷之氣,道:“這塊石頭寫名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