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294章 舊事(第2頁)

 輕車熟路,策馬緩緩來到莊園前。

 莊園的甲士與管事應該都被囑咐過了,沒有多言詢問,只是沉默的行禮罷、代他將坐騎牽馬廄安置,便請他自由進入了。

 莊園之內雅緻如故。

 連廊重重,亭臺起伏,庭院深深。

 唯有的區別,也只是莊園的侍從人數稀疏了許多,靜謐得連假山花卉內的蟲鳴都清晰可聞。

 一路步履緩緩,夏侯惠穿行連廊,轉過外院的月門,來到第一個亭子處,遠遠便看到一個人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

 那人著燕服,不帶冠,正微昂著頭看著白雲蒼狗。

 善射且猶年輕的夏侯惠,眼力很好,能看到那人的頭髮略有白絲,身軀不甚挺拔,應是差不多不惑之年了。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他竟覺得這個背影隱約有些熟悉。

 但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出是誰。

 或許,是聽到腳步聲了吧,那人轉過身來,率先寒暄道,“稚權,別來無恙?”

 而在看到那人面目時,夏侯惠腳步微頓、苦笑無語,旋即,心裡不由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滿是失望的嘆息。

 因為那人,是毌丘儉。

 當今天子曹叡的潛邸之臣,也是唯一一位被曹叡當作廟堂重臣培養的潛邸之臣。

 也曾經是洛陽典農部的主官之一。

 故而,夏侯惠明白了,曹叡為何拖延議事的時間了。

 也唯有報以苦笑了。

 他那日讓史二調來洛陽典農部宗卷,史二不可能不對曹叡稟報,而十餘日的時間,也正好對上了信使前去幽州將毌丘儉私召回來的時間——曹叡這是太瞭解他的為人了,知道他在清查士家積弊上,絕不會袒護任何人,故而擔心毌丘儉被牽連,所以才將毌丘儉召回來與他提前見一面。

 這就是夏侯惠心中失望至極的緣由。

 他也太瞭解曹叡的為人了。

 以毌丘儉的品行,即使在主事洛陽典農部時有些失措之處,但絕不可能是對仕途有影響的大過!

 被牽連到了,也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只需要一份請罪的上疏,就能帶過的事情,曹叡竟將他從千里之外給召回來了?!

 這意味著什麼?

 不就是在隱晦的告訴夏侯惠,讓他清查的時候,只能抓小老鼠,切不可提及大老虎嗎!

 曹叡要顏面,要夏侯惠謹記,不管千錯萬錯,君王都無過。

 也不能有過。

 如果不能保證這點的話,就不要清查洛陽典農部了,甚至清查士家之事就不會重啟了。

 “仲恭兄,其實,你不必回來的。”

 對著毌丘儉笑了笑,過來就坐的夏侯惠,沉默了許久,最終才憋出來了這句話。

 半是抱怨,半是暗示著彼此之間,猶如當年那般可以推心置腹之人。

 也讓原本還面帶笑容的毌丘儉陷入了沉默。

 “唉~”

 許久之後,他終究還是開口了,“其實,我也不想回來。只是,稚權也知曉,我為人臣,當奉君命。”

 他的語氣中盡是疲倦。

 有些是連日倉促趕路的身體疲倦,有些是心裡的。

 夏侯惠聽出來了。

 心中隱隱燃起了希望,正想開口請他一併勸說曹叡呢,卻被他接下里的話語給打消了。

 “陛下遣使召我歸來時,猶作手書將事情原委說了,並附有兩句話。一曰‘水至清則無魚’;一為‘治大國如烹小鮮’。”

 “稚權為人,我頗為了解,也知曉沉痾當需猛藥之理。只是有些事情,牽扯太廣,若急躁而為,恐適得其反,更遑論此中有幹陛下聲譽。君者,國之本也。我等臣子做事,恪守忠信之外,亦當為君諱。”

 “日落月升,陰陽相輔。我魏國自代漢而立以來,善政不乏,弊病亦難免有之,但國力猶日漸增長。士家之弊,不過癬疥之疾耳,稚權是為譙沛子弟,與魏室休慼與共,當以社稷為重。若稚權徐徐而圖,未必不能成事。”

 “再者,今陛下春秋正富,稚權亦未至而立。既然君臣相得、皆有心整頓時弊,若持以恆心,日拱一卒、積少成多,何患不能有所為?且.”